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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盆。我着急了,想起今天走的时候什么都嘱咐了,就是忘记关照他们照顾我的茉莉,难道被他们丢掉或者送人了?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你的花在我这里。”我吃惊地回头,看见光影抱着我的那盆茉莉花一脸不屑地站在那里。看见我的神色,她微笑着说:“我最后的一滴血已经流干了,我现在要摔了你的花。”然后我发现我和她一起站在一座高楼的楼顶,她单手拿着花,伸出楼的边缘,我艰难地跑过去想阻止她,可是我跑得很慢,也很累。她看着我,始终在冷笑。就在我即将抢救到我的花时,她松手了。我把着楼顶边沿的栏杆,把头伸出去,流着泪看我的花。终于听见碎裂的一响,我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汗,嘴巴干得要命。

我打开了台灯,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在门边,我听见严奶奶的房间里似乎有隐约的低语声。

我倚着门向严奶奶的房间望去,外面一片漆黑,严奶奶的房门紧闭着,门缝里似乎渗出一点微光,我有些轻微的近视,加上外面太黑,看不清楚,但说话的声音仍然若隐若现。我摸索着旋开了小厅的灯,走到严奶奶的房间门前,轻轻敲门。严奶奶为我打开房门,手里拿着部可以外放的小收音机,对我说:“我睡不着,听听广播,倒水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个花瓶,吓了你一跳吧。”我看见一个藏蓝色的陶花瓶碎在地上,大概刚才我听见的碎裂声就是它发出来的。我赶紧取来笤帚和簸箕收拾花瓶的碎片,在收拾的时候,总是觉得这个花瓶有些眼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收拾干净了地板,我又总觉得房间里有什么不对,偷偷地观察了房间,和睡前离开严奶奶房间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再次安排严奶奶睡下,我回到自己房间时,已经是半夜三点钟了。我钻进被里,深深地吸了口气,关掉台灯,继续培养自己的睡意,却怎么也睡不着,眼前反复重复着光影打碎我的茉莉花时的情景。翻了个身,我突然醒悟到,刚才我为什么觉得严奶奶的房间有些不对。刚才我进严奶奶的房间时,她的房间里有一股很浓烈的茉莉花香,可能因为我之前一直在做关于茉莉花的梦,所以没有很快立刻察觉,现在想起来,我之所以梦见茉莉花可能也与严奶奶的房间有关,但严奶奶的房间里并没有这种花,而且老人家也没有用香水、香精之类的习惯,那么这股味道是从哪来的呢?只能等到天亮起床后再找答案了。接下来我睡得依然很不踏实,睡睡醒醒,噩梦连连。

第二天,我带着两个黑眼圈早早就爬起来了。买了早餐,严奶奶已经下楼了,依然是那和蔼的笑容,但我相信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丝惶恐。

吃过早饭后,我特意去严奶奶的房间打扫,果然不是我的幻觉,经过了半夜的时间,房间里仍然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我断定那绝对不是经过工业加工的香精味道,而是天然的花香,而严奶奶的房间里则根本没有可以发出这股香味的东西。

下午我回了一趟报社,实在是因为昨天的梦,不放心自己的那盆花。看见那些小花蕾似乎又多又大了一些,才松了一口气,还是婆婆妈妈地千叮咛万嘱咐,让海妮和玫瑰千万要照顾好我的花,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严奶奶家,我发现她不在一楼,心想也许她睡午觉还没起来,但又不放心,于是悄悄地走上二楼。严奶奶的房门虚掩着,在门缝里可以看见严奶奶坐在床上,正摩挲着一个陶罐,与昨天打碎的那个颜色和质地都是同样的。往事一下子涌上心头,我想起小时候有一次陪爷爷来严爷爷家下棋,我独自来到楼上的房间,从桌上拿起了一个藏蓝色、矮胖的陶罐。我用一只手有点吃力地抓着陶罐的边缘,那个陶罐上有突出的“茉莉”两个字,比陶罐的主体颜色稍深一些。记忆中陶罐的做工很粗糙,造型也很简单,我正在把玩的时候,严爷爷突然走了进来,一把从我手中夺下了陶罐,沉者脸把它放在原处,很严厉地对我说:“这个以后不许动!”严爷爷从来没对我这么凶过,我委屈地哭起来,严奶奶随后走进来,牵起我的手回头对严爷爷说:“别这样,都把孩子吓坏了”。然后就带我下楼了。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这个陶罐,现在想想,应该就是昨天看见被打碎那个,或者是现在严奶奶手里这个。难道这个陶罐一共有两个?看着严奶奶爱若珍宝的样子,又对照了以前的记忆,严奶奶对它应该很小心才对,为什么会不小心打碎了呢?我怀着满腹的疑惑,又悄悄退下楼。

这天夜里,我睡得特别熟,可能因为前一天睡眠太差的原故,连梦都没做一个。第二天清晨,我懒洋洋地从梦中醒来,一看天已经大亮了,心想糟糕,赶紧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叫严奶奶,喊了三四遍她才答应。没想到严奶奶还在她自己的房间,回答的声音有些抖。我进了她的房间,扑面而来浓郁的茉莉花香给我呛得皱了皱眉。严奶奶的脸色很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我马上走上前问:“您不舒服吗?”严奶奶欲言又止,然后摇了摇头,轻轻说:“没什么。”然后缓缓地下床了。

早饭后,我看严奶奶的脸色还是不好,就提出陪她出去走走,一路上她都心不在焉的,甚至回家的时候都走过了也没发现,我叫住她才发觉。回到家严奶奶还是心绪不宁,一连打碎了好几个杯子,还把热水倒在了手上手上。到了下午三点多,严奶奶终于支撑不住了,倒在沙发上大口地喘着气,我立刻把严奶奶的私人医生叫了过来。医生给严奶奶做了处理后,把握叫到一边,小声说:“奇怪啊,老太太的心脏一向很好,肝癌已经晚期了,始终也没有心力衰竭的迹象,今天这是怎么了?受了很大的惊吓吗?”我困惑地摇摇头。医生走后,看见严奶奶似乎也平静地睡着了,我抱着膝盖缩在沙发里发呆。严奶奶的房间里依然飘过若隐若现的茉莉香,我百思不得其解,到底这股味道是从哪来的呢?我找遍了房间的所有角落,仍然没有发现香味的源头。想到也许香味是来自那个陶罐,经过仔细回忆,又断定不是。想着那天收拾陶罐碎片的情景,我突然想到,两次严奶奶房间里香味特别浓烈的时间,一次是半夜,一次是清晨,接下来的时间香味就越来越淡了。我确定,如果想找到香味的来源,只能等到晚上,我要找到答案,看见严奶奶今天的样子,也许这里真有很大的秘密。

晚上,要到睡觉的时间了,严奶奶显得特别磨蹭,似乎很不愿意回房间去。最后不得不回房时,她慢慢向房间走,突然回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又忍住了,叹了口气对我说:“小虫子啊,奶奶可能要走了。”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很勇敢地向严奶奶微笑着说:“严奶奶,您放心回房睡吧。”严奶奶凝视了我几秒钟,点点头,终于艰难地挪回房间,关上了房门。

回到我自己的房间,我的心七上八下的。听严奶奶刚才的话,事情似乎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应该不仅仅是香味的问题。我又把整个经过回想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的头绪,更谈不上什么解决的方案,但我已经在心里决定,我要尽力保护严奶奶,不让她遭到不测。靠着墙坐着,拼命忍住睡意,但意识还是逐渐模糊了。正在朦胧间,一阵茉莉花的香味钻进了我的鼻子,我一下清醒过来。

为了不发出声音,我光着脚下了床,走到门边,望向严奶奶的房间。与第一天夜里一样,门缝中可以看见一丝微光,说明严奶奶的房间还没有关灯,而且房里仍然有隐约的交谈声。我蹑手蹑脚地悄悄走进黑暗,挪向严奶奶的房间。说话声越来越清晰了,似乎比第一天晚上的声音要大,而且并不是一般的谈话,而是压抑的争吵。我可以断定,那声音并不来自于收音机,而随着我离严奶奶的房间越来越近,茉莉花的香味也越来越浓烈。终于走到门口了,我将耳朵贴近了房门,可以听见断断续续的语句,“……你骗不了我……必须……走……”我想听得更真切一些,把整个的身体都靠向了房门,没想到严奶奶的房门居然没有上锁,我一下子冲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吓了我一跳,严奶奶坐在沙发里,神色慌张,他面前站着一位老者,戴着深灰色的礼帽,身穿和帽子同质地的风衣,一只手抓着严奶奶的胳膊。我的闯入可能也太出乎他们意外了,他们怔怔地望着我,我也呆呆地望着他们,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浓郁的茉莉花香在房间里迂回。不知过了多久,一缕低哑的声音从老者的口中发出:“你是谁?”

我一下子变得很生气,不客气地说:“你还问我是谁,我还要问你是谁呢?你半夜跑到这里干什么?快把严奶奶放开!”“我?”他似乎差异了一下,然后深情地望着严奶奶说:“我是她的丈夫。”我气到极点,一下笑了出来:“你胡说,我爷爷跟严爷爷是好朋友,你怎么敢冒充他,他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不准你对死者这么不敬。”老者冷笑了一声:“什么严爷爷、严奶奶,只有我是媛儿的丈夫,她也不准跟姓严的姓,她是我的妻子,我今天必须把她带走。”

老者用力地去拉严奶奶的手臂,严奶奶拼命地挣扎着,嘴里急切地低吼:“我不跟你走,我不跟你走!”我嘴里一边喊:“你没听见吗?严奶奶说她不跟你走!”一边扑过去拉那位老者。一道红光闪过,老者重重倒在了床上,我也跪倒在沙发旁边。严奶奶愣愣地看着我,老者喘着气问:“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挣扎着站起,想着光影死去那天的情形,一字一句的说:“原来你不是人。”老者很沮丧地从床上爬起,不在看我,仍然用那种深情的目光望着严奶奶:“媛儿,我明天再来接你,我想你已经不必再隐瞒这位小朋友了,也不必再顾及什么名誉和面子,我知道你真正爱的只有我,明天你一定会跟我走的。”然后,他转身走到门口,消失在黑暗中。

我满脑子的问号,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发问。严奶奶一声不响地打开柜子,拿出一个相册,翻开第一页给我看。那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看着已经有些年头了,照片上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孩子,坐在一架秋千上。女孩身穿白色的洋装,两条腿优雅低交叠着,头发烫着大卷,还扎着一条白色的发带,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容,牙齿又白有齐,样子非常可爱。照片的下面印着一行小字,“林园,1942年。”严奶奶叹了口气,沉吟着:“这是我。”然后,她给我讲了一段不为人知,同时又让我惊讶的往事。

严奶奶原名叫作林媛,1924年生人。她记忆中的幼年时期,总是随着父母在搬迁,每次搬家都显得特别慌乱,然后颠簸很长的时间,才能安顿下来,一切重新开始,所以年幼的林媛总是没有固定的朋友,好在她天生性格开朗,可以很快地适应新环境,但作为家里的独生女,父母又总是很忙碌,有时候她还是会觉得孤单。大约十一二岁的时候,家里的情况似乎好转了,对于林媛来说,稳定了就是好转。林媛十五岁生日刚过,林家搬到了南京,她记得很清晰,她和父母从汽车上下来,后面几个仆人提着箱子,面前是一所很幽深的宅邸,几个工人正登着梯子往铁栅门上方挂着一副匾额,匾额上写着——“林园”。十五岁的林媛已经知道,父亲是国民党的高官,大家都叫他林将军。

林媛没有去学校上学,小时候是母亲教她读书识字,搬入林园后,父母仍然给她请来先生在家念书。父母好像比以前更忙碌了,经常外出,偶然在家,不是和其他人在书房中关起门谈话,就是来很多人在客厅里开舞会。有时林媛也会在舞会上露面,认识少数几个父亲的同仁,但跟林媛接触最多,感情也最深的是家里的仆人。林媛的性格开朗活泼又随和,虽然地位悬殊,思想差异也很大,她却与家里的仆人相处得很融洽,每天和他们一起种花养鸟,玩得不亦乐乎。仆人们对这个亲切可人的小姐也特别爱戴,年老的将她视若掌上明珠,年轻的拿她当执信伙伴。

1941年初夏的一天,家里来了一个叫阿峰的花匠。记得那天天气特别的晴朗,林媛起得晚了,心里担心着先生的责备,怀抱着书往书房急奔。下到一楼的方厅,看见陈妈妈正带着一个眼神沉稳的年轻人在屋里指点着各个盆栽的位置。林媛没有停下脚步,家里来个新用人这样的事情太平常了,在林媛就要奔出方厅的刹那,她听见一个好听的低沉男声询问,“小姐的房间里有花吗?”林媛回头匆匆一瞥,看见陈妈妈正带他上楼去看自己的房间。这就是林媛和阿峰的第一次见面。

林媛同每个新来的用人都能很快地熟络起来,可是这次不同。阿峰每天有固定的时间把她房间的花拿出房间,也有固定的时间再把她们送回来,可是每次见面阿峰都低着头不说话。林媛有时也会去院子里的花房,阿峰也都是低着头做着自己的活,弄得林媛也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才好,尽管林媛感觉自己对阿峰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直到有一天,林媛又走进花房,花房里静悄悄的,既没有洒水声也没有剪枝声,林媛慢慢走进花房深处,听见低低的吟哦:“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旧。”阿峰正蹲在一株大夹竹桃后面,手里揉搓着一只白兔。林媛心里一惊,难得这个穷苦人家出身的青年,竟然是念过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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