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我眨眨眼,不明白:“什么好戏?”
他走来伸臂抱住我,拉开斗篷罩住我的身子:“去了不就知道了。”
言罢,不待我再开口,人已随着他的身影忽闪出去。斗篷在身,雨水敲打不觉湿,帐外似有些冷,我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他的腰,贪恋他身上的温暖。
片刻后,斗篷自头上掀开,无颜放开我,笑意轻轻:“丫头,到了。”
我转眸时,无颜抬手撩开中军行辕的帘帐,拉着我走了进去。
所谓戏,并非人多热闹就是好,平常三人,亦可成戏。尤其是当你想也想不到的三人骤然聚集一起出现在你眼前时,这戏,就再不能简单称之为“戏”,而是另藏奥妙的玄机莫测了。
入帐后,无颜松开我的手。
我站在帐口,看着原本已在帐中的三人,心中微惊。
晋穆并不在帐里。帅案前直直站着两名身着铠甲的将军,一个,居然是被晋穆派出阻截枫三、本该在安城的大将墨武。还有一个,看上去虽不眼熟,却也不眼生,我多瞥了几眼,神思一动,想起那次夜览大婚之日在晋廷领着我绕圈子的锦衣侍卫,不由得冷笑出声,盯着他。
那侍卫见我入帐,嘴角不留痕迹地微微抽动,眸光在我身上略一停留,而后瞥开。
我哼了哼,也不再理他,走去无颜身旁坐下。
而第三个人……
此刻正坐在我对面椅中。
昔日的蓝衣刀客,如今身着一袭光华斐然深蓝锦袍,腰缠同色玉锦带,发束银冠,面庞冷俊,扬眉飞眸间的气度风范与初见之时不可同日而语。唯一没变的,只有他左手依旧执着的那柄破旧的思桓刀。
聂荆凝眸看了看我,目光深邃,黯淡间幽幽不明其所想。我抿抿唇,想起北上晋国的途间那个我一眼便能看穿他心思的刀客,悄悄叹了口气。
他的眸色微微一动,唇角扬了扬,笑意自嘲。不语。
“你怎么来了?”我问他。
聂荆笑,看了眼我身边的无颜:“我怎么不能来?”
我蹙眉,奇怪:“你不是要和南宫成亲?”
“婚礼昨晚已结束了。”他答,声音硬硬的似不觉情感。然而在那略微不自然的瞥眸间,自他潋澈的目中轻轻散开的柔软还是流露出了他此时内心的情意和羞赧。
我了悟点头,和无颜对视一眼,忍不住微笑。
南宫似水,他是冷石。一生一世,水容石,不为缠绕和侵蚀,只为柔软他的坚硬冷漠和化解他的棱角锋芒。渐渐厮磨,渐渐习惯,渐渐情深不离。这样的两人,是绝配,也总归会幸福。
我想着,不知怎么忽然想起自己和无颜的将来,蓦然间,心口隐隐酸痛,涌上一阵让人窒息的苦楚。
慢慢地,我松弛下身子,软软挨上了身后的椅背。
帐中有五人,却无人出声。寂寥充溢,唯等穆侯。
少时,帘帐掀开,满身湿透的晋穆匆匆步入帐内。他转眸看了看帐中众人,目色微沉时,神情却不讶异。
“侯爷!”墨武和那侍卫齐齐揖手。
晋穆点头,不看他们,却看聂荆:“你来得倒快!”
聂荆笑而不语。
晋穆甩开手中的马鞭,转身挂好随身携带的佩剑,解了盔甲扔在一旁,口中对墨武道:“墨将军此趟辛苦,枫三的事,果真无人瞧出端倪?”
“否,”墨武恭身,禀报,“男办女装是枫公子出的主意。安城盘查时,两日两夜,末将并未有丝毫的放松和懈怠,外人断看不出其中情由。不过,除了那白玉壁和枫公子要送妍公主的玲珑翡翠塔外,其余的七箱珠宝被末将以私藏为由扣下,唯留他随身的物事放他入了城。”
晋穆哼了声,道:“他随身的东西,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比那七箱珠宝值钱多了。”
墨武垂头不语。
“派着看住他的人呢?”
“有。黑鹰骑高手八百,乔装打扮在他出没的四周,无一漏洞。”
晋穆背手站在原地默了片刻,而后他走去帅案后坐下,神态轻松,似并不避忌我们这些外人在一旁听着他们帅将对话:“记着,他不离安城便罢,他若离安城,不管死活,一定拿下!”
“诺。”墨武揖手退下。
我惊讶,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枫子兰入安城原来不过是晋穆与枫三少合谋的局。如此一推,想来枫三少找妍女,拿连城璧取悦姑姑,那也是晋穆默许下做的事了?我无言而默,心里虽想不出所以然,但脑中却突地记起他晨间和我说起此事的神情,不禁额角隐隐渗出了冷汗。
此人心计,深沉难测,当真骇人如此?
手指不自觉地抖了抖,我侧眸瞧了瞧晋穆,但见他以手支额,唇紧抿,面色沉毅,眼帘微微垂下,正认真地看着一卷锦书。
无颜面含微笑,一直不语。
一瞬间,我倒明白过来他要让我看什么戏。
“汶君入了凤翔城?”低眸看了半天的锦书,晋穆抬头,看着站在帅案之前躬身听命的侍卫。
“是。”
“见到伏君了?”
“对,属下亲自将汶公子送至桃花居。梁国公子伏君虽为在夏质子,而且夏梁如今也在交战,不过因为伏君将娶夏国公主绛蓉的缘故,此公子在夏行动仍很自由。”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无颜闻此事忽地冷笑。
我回头看他,却见他已紧蹙了眉,面色不豫,目光渐渐寒下,似冰凝在其间。
这声冷笑太过突然,安然如石的聂荆扬眸看过来,神色微微恍然。晋穆也似听到了,他回头瞥了无颜一眼,眸色深浅变幻,隐隐约约的,似有莫名的得色落入眼底。
晋穆沉吟,再次问那侍卫:“汶君可有向伏君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