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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倚靠谭公,外事问决于顾英,你二人互为朝廷左膀右臂,定能保得这天下太平!”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执起谭昕的手相送道:“夜深露浓,谭公多多保重。”

谭昕不敢流泪,也不敢长叹,只有深深一鞠躬,颤抖着出门而去。

帐外月高风止,平野之上一片明净,不知道何处传来芦管的悠悠之声,在闻者的衾里心头久久不绝。

燕京街巷纵横有序,横四十竖四十一,取九九八十一之数。谭昕坐镇李昶府上,调度人马围住燕王府世子府和姜氏族人,文武百官皆困守家中,不得出入。李昶手下二十万大军早已一拥而入,顺着九九八十一巷扑向四面城门,城墙之上,立时人头林立,列甲森森。

李昶登上北门城楼,高墙之外,是二姜姜翎所领的大军。这三王子一身白色的孝服在高墙之上趁着青灰的天色,特别的明显。那二姜已经得知了城里三王子造反的讯息,为人臣子,于燕王结亲的命令不得不从,如今全家陷在围城之内,只有他一人借着督军的由头逃出来了,现在仇人相见,只恨不得立时把这逆父盗天的三王子碎尸万段!

姜翎治军虽然颇有章法,但自燕王起事以来,三王子苍龙所领上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人人久闻苍龙大名,自家军队内讧,军士拼死之心本就不强,对敌的苍龙上军又有长胜不败的威名,姜翎手下很多将领脸上都露出犹疑之色。姜翎看了,长刀挥出,大声道:“我姜家为王爷卖命数十年,自北向南征战几千里,王爷英明,赐我族人高爵厚禄,各位看我姜家以往之富贵,但可放心为王爷卖命,可各位看我姜家现在————”说到这里,姜翎声音变成大吼:“各位看看我姜家现在,上百口陷身城内,性命朝夕不保,这该是为人君卖命之士的下场么!三王子为臣为子,为臣他软禁王爷,是为不忠;为子他任意妄为,以一己之私凌辱王爷忠臣,是为不孝——这般不忠不孝之人,如何能让忠勇之士为之卖命,如何能做天下之君?”

这一番说辞说得慷慨激昂,众将士人人脸上登时都有忿忿之色。姜翎见人心已然鼓动起来,遂对着高墙之上的李昶喊道:“三王子,你背天行事,囚禁王爷,监压百官,必遭天谴!”

此时城内大事抵定,谭昕已来在李昶旁边,看着驻扎在京城北方的姜家军,兵强马壮,众志成城,不由得担忧道:“如此雄师,一旦硬拼,王子军队损伤定然不小。那时候王子部下元气大伤,只怕天下纷争迭起,这江山不得反失了?”

李昶点点头,静静地寻思一会儿,对谭昕道:“姜家满门老小呢?”

“全抓起来了。等王子一声令下,就可行刑。”

“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谭昕心中一凛,低声道:“王子莫非要当着二姜的面行刑?凶杀之事……”

李昶淡淡一笑,抬手阻道:“谭公多虑了——你只管传话下去,把姜家满门都带上来。”

谭昕心中狐疑,又不敢不从,少时那姜家一百三十多口人全都被押上城楼,连襁褓中一个八个月大的婴儿都没有脱漏。

李昶看姜翎盯着城墙之上自家满门老幼,脸色变得煞白,心中闪过一抹快意。风把他身上孝衣的一角扬起——今天,本来该是他为母亲报仇雪恨的日子!杀了姜家满门,给惨死的母亲报仇,这么多年他等的不就是这一刻么?他看着姜翎,迟迟不开口,自己被痛苦折磨将近二十年,如今多折磨一刻这些仇人,也是好的。

“姜将军——”几十万大军对垒的战场静悄悄地,只听李昶清朗的声音大声说道:“十七年前,你们和姜妃勾结起来,杀我娘亲;今日又把持军权,架空我父王,意图谋反!我十七年前不能亲手报杀母之仇,今天为了自己父王,却不能坐视你们涂炭生灵,鱼肉天下。各位站在姜翎之后的将军,姜家的狼子野心,我父王早已警觉,虽然治国治军,有犯必诛,可念在姜家为李氏江山效命几十年,今日我可以网开一面,饶姜氏一族的性命。”

说道这里,李昶对谭昕道:“打开侧面小门,放姜家人出去。”

谭昕暗赞一声,对这位当机立断,放下一己私仇的三王子更加钦佩,立即派人把城门边的一个供行人出入的小门打开。那姜氏族人自从被李昶抓住之后,均觉大祸临头,现在发现竟然能活着走出城去,立时就有妇人嘤嘤哭起来,几个蹒跚学步的幼儿和襁褓里的孩子跟着大哭,平素无比风光的姜氏一族三虎:姜诩、姜翔、姜翊,在老幼的哭声里,阴沉着脸走出城门。

李昶看着走向姜翎的姜氏三虎和姜家男男女女,接着大声道:“姜家于我,有杀母之仇;于李氏江山,有拥兵自重,骄矜肆行之恶行——可今日他们一家人仍好端端地走出了这燕京城门!城外的各位跟随二姜为我父王效忠,忠勇之心,我苍龙从来不曾片刻遗忘!有道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现在正是各位弃暗投明的时刻!他日天下江山宁定,将相王侯凭功论定,则今日咱们自家人杀自家人,为亲者痛仇者快,不是太傻了么?!”

他平素话少,可这番言辞既含威慑,又夹以利诱,慷慨激昂,直说得城外军士人等纷纷动心。加上众人又眼睁睁地看到姜家人好端端地走出了城门,姜翎先前所说的姜氏一族性命不保,让志士寒心的话自然打了折扣,将士脸上渐渐都显出犹疑的神色。

李昶趁势大声道:“城外的人听着:欲跟随我李氏者,向南行;跟从姜家者,我虽不问姜家之罪,但燕京之侧,自不能放任大兵屯扎,我上军虽不才,稍后就跟各位一较高低!”这话软硬兼施,城外众人见跟三王子有杀母之仇的姜家都好好地,自己尚未造反,自然更不会有杀身之祸,又听说跟了姜氏,就要跟苍龙上军决一死战,很多人权衡片刻,渐渐地有人向南跑去,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离开姜翎的人越来越多,到后来十万大军只剩了不到一万人围站在姜家人周围,都是跟随姜家多年的死士,至死也不肯离弃姜氏。

姜翎面如死灰,跟姜氏剩下三虎商量片刻,这一万人自不足以跟李昶对敌,但北方黎州鲜州的指挥使正要起兵争夺天下,他们用人之际,自家可以带着这一万人投靠他们。兄弟间商量已定,一万人分为前后三队,精兵猛将在后掩护,向着北方黎州逃去。

“王子,你真要饶了姜家四虎么?”谭昕站在李昶旁边,面带忧色地禀道:“纵虎归山,后患无穷。今朝放虎容易,他朝猛虎归来噬人,岂不悔之晚矣?”

李昶看着向北奔窜的姜家人马,对谭昕道:“他们无处可以投奔,只能投靠鲜州黎州的几个反贼,天黑之后,这些人会到达凤鸣坡。我今日起事,人心未定,城墙之外公然诛杀功臣于我声名有玷,谭公可派人抄近路埋伏在凤鸣坡两边高地上,只待姜家人一到,就向坡底射箭,神不知鬼不觉地除了这几个心腹大患。”

一主一从心意暗合,谭昕点头赞叹,施礼退下,自去派人到凤鸣坡埋伏。

李昶沉思片刻,走下城楼。姜家的人虽然不足为虑了,可是他父王,姜王妃,长兄旭,都要一一处理,尤其是他父王——在四兄弟里,父王最得意的就是他,今日他却用父王赐予的军权谋反,无异于当着天下人的面给了亲生爹爹一个耳光!

他心中想着见到父亲时的说辞,快马向王府而去,走到半途,听见身后马蹄急响,回头一看,见朱角和张房脸色惶急地快马奔来。到了李昶身边,朱角翻身下马,颤声道:“王子殿下,大事不好!姜王妃领着王府内侍,挟持王爷,已经出了王府,正向北门而来!弟兄们没有殿下的命令,不敢阻拦。”

李昶心头一颤,猛挥马鞭,朱角张房带路,向着姜王妃一众人的方向急行。冷风灌进他衣领,原本热血沸腾的心口,渐渐地越来越凉。一行人快马加鞭,远远地看到高高地一道牌坊下军马聚集,那牌坊上两个烫金的“如意”大字闪着光——他兜了一圈,竟然又回到了如意台这里!

看见李昶来了,围在如意台周围的人马给他让出一条通道,李昶骑马冲进去,只见高台之上,上百个内侍围着燕王和姜王妃,平素威风凛凛的燕王,此时被一群内侍持刀架着脖子,神情又是羞愧又是愤慨,看见李昶冲进来了,脸上又多了一层怒气,大声对他道:“三郎,你——你干了什么?!”

李昶还没答话,听见姜王妃说道:“昶,你把我姜家人怎样了?”

万箭穿心,一个没留!李昶真想这么告诉姜王妃,他看着她,就是她,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杀了自己娘亲!害得他八岁没了娘!他看着一世风光的父亲,现在被几个阉人持刀挟持,强按捺下心头的恨意,大声道:“我放了姜氏一族,他们向北投靠黎州指挥使去了。娘娘,放了我父王,你尽可以带着这些人向北跟你们族人会合。”

“我信不过你,你让人备马,我带着王爷一起走。”姜王妃看着一身孝衣的李昶,眼睛里恨不得喷出火来,烧死这个蛮婆留下的杂种,“我的晏儿呢?昶,你把我的晏儿还给我,不然我杀了王爷!”她一生只有两个亲生儿子,对大儿子李旭极为不喜,于李晏却视若掌珠一般,此时临走,还念念不忘要把晏救出来。

李昶示意手下人把李晏找来,少时李晏被带到如意台下,李昶对姜妃道:“娘娘,你放了王爷,我放了晏,我保证你们平安跟姜家族人会合,你看如何?”

姜妃不答,只示意手下人动手。那持刀架在燕王脖子上的内侍提起刀来,在燕王头发上一割,苍白碎发纷纷吹散在北风中,上万士兵看着尊贵的王爷受此奇耻大辱,惊诧者有之,叹息者有之,人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披头散发的王爷。

燕王原本满脸愤慨,这时候紧绷的嘴角突然松弛下来,整个人在瞬间苍老了十年,他听见台下的李昶急急地道:“娘娘,不要冲动!我放了晏就是,你不要伤害王爷!”心里不知道是该悲凉还是该欣慰,站在高高的台子上,远远看见自己最头疼的小儿子李晞骑着马狂奔而来,他们一家人差不多全啦,除了胆小如鼠懦弱无能的长子旭,人人都在这里了——挟持自己的是共度四十余年的老妻,拥兵造反者是自己最爱的三儿子,次子被三子揪住,剩下一个到了台下翻身下马的小儿子偏偏不长进,只知道饮酒作乐!燕王征战天下,一生风光无比,刚才在上万士兵眼前受到割发的奇耻大辱,心中已经不存活着的念头,看见三子松开次子,晏向着台上冲来,燕王长叹一声道:“三郎,你举大事,成大器,爹不怪你!”说完,他头猛地一侧,那持刀内侍收手不及,燕王脖子上一道深深的伤口流出血来,整个人重重地跌倒在如意台上。

李昶、刚得到消息赶来的李晞,包括台上的李晏、姜王妃,都怔怔地愣了半天,那姜王妃最先回过神来,对李晏道:“王爷还没死,把他扶起来,我们快走。”

李昶见晏真地拉起燕王,要用重伤的父亲做挡箭牌,逃出城去。他伸出手,旁边朱角递过铁胎弓,李昶上箭拉弓,一箭自纷纷内侍的空当中穿过,射入姜王妃咽喉!

他看也不看倒在台上的姜王妃,搭上第二箭,对着李晏,冷冷地道:“放下父王!”

“那你饶了我么?”李晏声音哆嗦着,他话刚落,只觉得下身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大腿上一支箭的羽毛尚自微微颤抖,已经被李昶射穿!

“放下父王!”李昶搭上另一只箭,这一次对准李晏咽喉,他看见李晏放下父亲,那些内侍没有燕王做保护,又见主子姜王妃已死,都抱头向着如意台后面的殿宇窜去。李昶走上高台,跪倒台上,正想俯身抱起父亲,旁边伸出一双手来猛推开他。李昶转过头去,看见四弟晞把父亲燕王搂在怀里,双目含泪,李晞颤声道:“爹,你坚持一下,我去找御医来。”

燕王受伤极重,失血过多,看见李晞眼睛里的眼泪,弥留之人,嘴角边竟然现出一抹微弱的笑容:“好……好孩子,我……我总算还……还有一个好孩子。”

李昶自成人之后,从未嚎啕大哭过,这一刻听了父亲的临终遗言,心里悲伤不可自抑,眼泪纷纷而下,抱住父亲渐渐冰冷的身子,失声大哭。

“你得到了你想得到的一切,此刻还哭什么?”

李昶抬起头来,见四弟李晞抱着父亲遗体站起,冷冷地看着自己。李昶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李晞流着泪站着,怀中父亲颈项上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他半边衣襟,听他轻声道:“你虽然自小没了娘,可爹爹在这些兄弟里,只看重你,不管你做了什么,哪怕杀人放火,他也哈哈大笑,赞你有胆量。从小到大,父王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我想方设法,也得不到他的欢心。这一次爹爹带着大军回来,我——我发誓要戒酒的,既然他老人家喜欢儿子做战场上的好汉,我就做一回好汉给他看看!可现在无论我做什么,他都看不到了,一直到他死,在爹爹眼里,我还是个草包无用窝囊废儿子!李昶,你造自己爹爹的反,从今之后,这几十万大军都归你了——我祝你万寿无疆,如意台之后,事事如意!”

“晞,你也认为我是造父王的反么?”曾经感情亲厚的兄弟二人,这时面对面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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