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外面风雪那么大，赶紧上船吧。”见齐开不再反抗，齐文硕就笑眯眯地摸了摸鼻子，朝齐开轻轻吆喝了一声：“你也是，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还穿那么少？快上来吧，我特意提前把空调开好了。”
齐开站在风雪中，望着自己二叔，没有任何动作。
“嗯？”注意到齐开的反抗，齐文硕咦了一声：“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忘了么？”
齐开的眼神微微动了动：“二叔以为我忘什么了？”
“我怎么知道？”齐文硕一脸莫名其妙：“你这孩子学谁不好，净学你爹装神弄鬼...行了赶紧上船吧，等下这里可能会有一场大战，咱们得赶紧跑路。”
“大战？”齐开冷笑了一下：“如果我现在跟二叔走了，就不会有什么大战了不是么？”
齐文硕歪了歪头：“你这话怎么说？”
“如果五大家族知道我已经被你带走，他们会不自量力到挑战我的舰队和你们的舰队吗？”
“这难说，人的这个欲望一旦被激起来啊，谁都说不准他们会做什么。”齐文硕撇了撇嘴沉吟道：“还有，什么叫你们的舰队？那叫咱们家的舰队。”
“咱们家？”齐开冷笑一声：“二叔，到现在了你还要和我在这里兜圈子么？”
齐文硕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我就实话实说，你是我唯一的侄子，是我老头子唯一的孙子。你姓齐，我也姓齐。咱们不是一家人，谁是一家人？”
齐开听着齐文硕这么说，皱了皱眉，敏锐的注意到他这话当中的问题：“那我父亲呢？”
“你爹？”齐文硕抿抿嘴，一脸感慨地说道：“你爹啊...算了，反正这事你迟早也要知道，不如现在告诉你。”
齐开某头一拧：“什么事？”
“事实上来讲呢，你爹，也就是我大哥，其实已经不算齐家的人了。”齐文硕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说道：“二十多年前...哦，好像就是你出生前一年，你爹和老爷子闹了些不愉快。后来你爹就被老爷子直接从族谱中撵出去了。”
“撵出去了？”齐开一愣：“可就算这样，他还是你大哥不是么？难道就因为族谱上没他的名字，就不把他当一家人了吗？”
“怎么可能？你觉得你二叔是那种无情的人吗？”齐文硕一摆手，但随即又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可是你爹这两年干了一些不理智的事情啊，就算你爷爷想保他也保不住啊。”
“不理智的事？”
“对啊。”齐文硕点点头：“许多年前，他毒杀了上一任韦恩家的家主。这事其实就很大了，只是你爹做的漂亮，我们家发现的又早，事情就直接给压了下去。可是半年前，你爹趁着你和罗斯查尔德在百慕大打生打死，自己一个人把罗斯查尔德的家主给弄死在了公海上。”
“什么？”齐开一惊，这事他还是第一次知道。
“你也觉得很离谱对不对？”齐文硕说着又叹了口气：“咱们这几个家族虽然私下里小动作不断，但至少心里还都是保持着一条绝对不能逾越的底线的。可你爹根本不把这条线当回事，那这事情就难办了。”
齐开看着齐文硕，看着他一脸无辜而又无奈地向齐开叙述着齐文远的种种暴行，心底里却升起了一种别样的想法。
五大家族来这里是为了绑走齐开。
东岛来这里是为了从齐家手里索要齐开的黑海。
齐家则是想要收拾了五大家族之后，反手收拾东岛。
可......如果真按照齐文硕说的，齐文远的所作所为，已经威胁到了七大家族本身，那么事情尘埃落定之后，齐家又会怎么对待齐文远这个“叛逆”呢？
照齐开十二个姐姐的说法，二十多年前，发生过一场大的变故，让当时的齐文远直接损失了几乎所有的舰娘。结合他针对五大家族的行为来看，难道当年对他动手的人是家族？
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齐家不保护齐文远，反而要把他从族谱上清除出去呢？
想到这里，齐开忽然一顿，想起来齐文硕刚才的话。
二十多年前，齐文远和齐开的爷爷闹了些不愉快。
还是二十多年前，不愉快，什么不愉快？
想到这里，齐开缓缓抬起头，望着那个一脸推心置腹的齐文硕，声音忽然变得像周围的风雪一样冰冷。
“二叔......”齐开开口道。
“嗯？”齐文硕挑了挑眉。
“如果...我跟你走，我们把五大家族...东岛，全部打败了。”齐开说到这，顿了顿：“齐文远......我的父亲，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
齐文硕沉吟了一下，望向齐开的表情十分无奈：“我最开始也说了，这事瞒不了你，你迟早也要知道。其实也没啥，做错事就要挨罚嘛，咱家的规矩你也知道。只要你爹老老实实沉了自己手上所有的舰娘，咱老家大院还是会给他留间房子的。”
“哈！”齐文硕的话没听完，齐开就几乎不可抑制的大笑了一声：“你刚才说...沉了所有的舰娘？”
“是啊。”齐文硕点点头：“不然还能让他把那三百多个姑娘带回老宅不成？”
齐开撇撇嘴，没有忍住发出一连串的笑声，但随后又发觉这样不礼貌，就用手捂住了嘴，但即便如此，他的笑声依然从手掌下传了出来。
齐文硕望着齐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表现出一副慈悲的神情。
是的，慈悲。
仿佛庙堂之中，金殿之上，佛陀脸上的笑容。
“小开。”齐文硕说道：“你要知道，二叔这样也是为了你好。当初你爹就是因为年轻，不懂事......”
“所以你们今天才要这么对他吗？”齐开打断齐文硕的话怒吼道：“你也是当过提督的人，舰娘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自沉？你怎么有脸说的出这种话？”
齐文硕沉默了一下：“这是为他好。”
“为他好就要他亲手沉了自己所有的舰娘？”
“那样至少他还能活下去。”
“二十多年前他也是这样活下来的吗？”齐开扯着嗓子，想起来了北海港区那冰冷冷的几十间空房子，想起了之前他姐姐们和齐文远的话。
“但是比起她的嘱托，我更关心那些人！那些把我们逼到现如今这个地步上的人！”
“你知道我这二十多年来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我一回到那里，我就仿佛能听到她们的声音！但是那里根本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那几十个冷冰冰的空房子！”
“这只是...力量的代价......”
齐开瞪着自己的二叔，脑海中全是齐文远痛苦地跪在海面上的样子。
是什么能让一个人二十多年来如一日的执着？
复仇。
是什么能让一个人愿意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复仇。
是什么能让一个人义无反顾地牺牲掉自己的儿子？
复仇。
那血粼粼的两个字仿佛刻印在齐开的心口上。
他为了复仇宁愿坠入黑海，与过去的自己切割，将阻拦自己的马飞亲手掐死。如果换做是齐文远，他会不会也可以这么做？
反过来，如果齐开没有成功地向亚历山大复仇，而是像齐文远一般，只能在压迫中隐忍二十年。那么二十年后，当复仇的机会出现在齐开面前，齐开会不会牺牲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里，齐开忍不住看了俾斯麦一眼。
他想起了俾斯麦腹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