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听说不止师兄，当年年级前十就没有一个活着逃出来的。”
“本来活着的人就不多好吧，我记得这两年下来，最后就只剩下东海那边一个，和我们的副年级主任活着了。”
看着这些少年七嘴八舌的说着，齐开抿着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当年事情的真相。
如今的这些看起来义愤填膺，为当年齐开、以及众多死难学生们鸣不平，批评亚历山大指挥不利的学生们，像极了当年的齐开自己。
他还清楚的记得，当年自己还在上二年级的时候，大西洋百慕大的战事传来，全校震惊。
在全人类，包括提督学校上下都普遍认为，人类对黑海已经掌握了战略主动权的时候，当时的九海，就为全人类奉献出了百慕大惨败这样的大礼。
从此九海退出历史舞台，七海上位，满满全是血与泪。
当时的齐开也曾像面前的这些少年人一样，义愤填膺、振臂高呼，甚至带头组织学生游行，要求当时的世界政府和提督最高层出来道歉，检讨。
但是这么些年过去了，如今回想起来，关于那场大战的孰是孰非，他根本就不想再细究，因为感觉只要深挖下去，绝对会是更多令自己作呕的事情。
自己难道不就是因为这些肮脏龌龊的事情，才这么坚决得站到了人类的对立面吗？
只是这些事情，真的有必要和这些少年说清楚么？
看着这些彼此之间，因为一些细节争的面红耳赤的年轻人，看着他们为了人类的复兴，愿意献出生命的样子，齐开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毕竟，理想被现实无情击碎的感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行了，别吵了。”齐开摇摇头，挥散了争执的学生们，心里默默想了一小会儿：“我问你们啊，你们为什么想当提督啊？”
学生们安静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开笑了笑：“你们先别着急回答，我就想知道你们真实的想法。”
他说着，挥手招来自己的两个舰娘。
在没有显现出舰装的情况下，俾斯麦和提尔比茨其实和普通人类舰娘没有什么区别的。都是绝美的容颜，都是姣好的身材，都是迷人的气场，除了人类的舰娘，其他不认识她们的人，根本认不出她们黑海的身份。
将这两个带出去贼有面子的双胞胎拉到怀里，齐开很自满的笑了笑：“这是我的姑娘，怎么样，很漂亮吧？”
少年们看着两个舰娘，不由自主地发出羡慕的声音。
毕竟少年人嘛，提督嘛，有哪个不喜欢舰娘呢？虽然他们最终也会拥有自己的舰娘，但是对于刚刚入学的他们而言，那还是太久太久之后的事情了。
“这么些年，我见过许许多多的提督。”怀中的俾斯麦似乎不大能接受这种自己作为齐开所有物进行展示的环节，微微用力挣脱了齐开的手臂，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齐开就索性用两只手搂住提尔比茨：
“有的人呢，确实是喜欢舰娘，所以才来当提督的。有的人呢，是因为家境贫寒，当了提督可以有各种各样的福利。有的人呢，则是那种没有特长，也没有爱好的平和派，当提督单单只是因为自己被选出来了，所以才来的。”
说到这里，齐开顿了顿：“当然，更多的人，是真心想要为人类而战，为大海而战，只是那样的人，不多。现在，在你们当中，有这样的人么？”
“有！”伊万站起身，高声地回答道。
随着他的起立，陆陆续续也有人站起来迎合道。
齐开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坐下：“我知道，你们听我继续说。”
“我知道你们是真心想为人类奋斗，但我也相信，还是有抱有前几种想法的人存在......你们别急着否认，这很正常，就算在总督之中，也有察哈尔那样的人渣。”说到这里，齐开顿了顿：“什么？你们不知道察哈尔？那行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齐开咳了咳，继续说道：“其实我想说的呢，算是给你们泼一盆冷水。”
说着，齐开松开提尔比茨，站起身，十分严肃地说道：“无论你们抱着什么样的想法，什么样的目的，进入到这个行业，你们都要清楚一点......这里，是战场，随时随地可能死人的战场。”
“如今全世界依旧每年可以诞生200名左右的新人提督，但是这么些年下来，提督的总数并没有发生变化，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每年战死的提督就高达200人。每年战死200人是什么概念呢？
“这样说吧，不用二十年，只要十年，在座的各位，就已经基本全部在海里面睡着了。”
听着齐开的话，看着齐开的眼睛，少年们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哆嗦。
“如果你们当中有人运气好，或者天纵奇才，可以进入七海，或者最终爬到总督的位置，那我恭喜你，你成功地获得了较长时间活下去的资格。”微微顿了顿，齐开继续说道：“但是相应的，那个活下来的人就要面对失去所有战友的痛苦。看一看你们周边的同学，看一看你们这些玩得特别好的同学，想象一下许多年后，当你垂垂老矣，站在墓地里的时候，而他却还是那么年轻，那么青春四射地被贴在一个，根本没有埋葬他尸体的墓碑上，想想那种感受。”
“而这，可以预见的，将会是你们每个人晚年必然经历的宿命......如果你们能活下来的话”说到这里，齐开不自觉地沉下了语气：“当然，如果你们运气足够好，就可以像我一样，不用那么早，现在就可以体会到那种感觉。”
说着，齐开似乎是为了活跃气氛一样，轻轻地笑了笑，然而，在他周围，没有一个学生笑出声。
而在他们的周边，原本过来看热闹的北海舰娘同样沉默着，没有笑出声。
最外围的密西西比和田纳西等人更是陷入了深深地沉默。
她们想起了过去，想起了曾经，想起了......那港区里荒废了的单人间。
“所以，今天见到你们，第一件事当然是为了向你们自我介绍，第二件事嘛...就是想给你们打个预防针，让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刚才在对战盘上玩的很开心吼，但是在将来，那很有可能变成现实。到了那个时候，沉的，就不是虚拟中的那一个个棋子，而是你们朝夕相处的战友、姑娘们了！”
齐开说着，沉重地叹息了一声，重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今天晚上，你们回到宿舍，每个人给自己写一封自己的遗书吧，算是家庭作业，明天交给我。”
说着，齐开轻轻拍了拍手：“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