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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2 章 擒临桑(1 / 1)

枫漓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抵住胸口,无意识深重而颤抖地喘息,这究竟是怎么了,此时的心中,乍起阵阵深重的惶恐,好似,自己丢掉的,是什么顶顶要紧的记忆,十分渴望却又万分害怕会想起。

心念动到此处,枫漓全无从前的清冷恣意,哪怕冥冥中感到想起这些会叫自己万劫不复,却有股毁天灭地也必得弄清真相的冲动。

数千年来,枫漓从无此等心绪起伏,此刻竟全然无法拿出同往常般浑不在意的态度,也全然克制不住这股骇人的执着。看来,不管是不知何妖的妖丹作祟,还是自己的记忆当真出了问题,都定要弄个明白了。

枫漓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一番调息,不再去想冷羽瑟,只是取来纸笔,一件件写下这两年多来的点滴。既然症结在冷羽瑟身上,便从在璟然的慕艾山庄头一次见到她和郑勋开始,将记得的事一件件写了下来。

枫漓做妖做得久了,岁月都快没了意义,素来都是十年百年的过,从未细细去想几天几月的事,枫漓写着写着才发现,这两年多的经历,倒是颇为有趣,不似从前那般回想十余年也不过想到去过几个地方见到几桩大事,仿佛是真的对这些日子上了心,竟能记得不少场景。有看着其笨如驴的少将军在战场上将保命的重剑扔出去后帮他一把,有同盛璟然午后切磋把酒言欢,有陪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击鼓鸣冤,还有……

不知过了多久,枫漓才搁下笔,细细看了看这两年多的点点滴滴,唯一的感慨便是,这两年来,自己好似格外心善。

枫漓从来不会刻意作恶,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偶尔心情好了,顺手帮扶些人也是有过的,但那都不过是一时兴起随性而为,便算是缘分,半分没有行侠仗义的本意。枫漓摇头轻笑,可这两年,怕是被郑勋那笨驴影响,心软的次数委实多了些。在大漠沙场上,让那被郑勋甩出的崇仁“阴差阳错”回到他手上;班师回朝后,勉力为郑勋解了“长醉”之毒不说,还帮他救下郑成的遗体;在武林大会上,为了盛璟然放路琬馨一马;去许城的路上,很是温和地带了一帮孩子;杀掉焦施后,意欲不顾伤势抹去孟天的记忆,只为留他一命;对焦娣摄魂之时,还极为小心地控制着术法的强度……

枫漓猛觉不对。若说对郑勋和盛璟然的种种是出于几分朋友之谊,对那些小童也不过是一时恻隐,纵是感觉有些蹊跷,也算说得通。但,自己当真会为了素不相识的孟天和焦娣而宁可自己吃些苦头?就算这也能勉强说得过去,全当是自己那段日子破天荒的心存善念,那,为何自己会去两次许城?

枫漓先前未曾这般掐着日子细细去想,如今才觉得奇怪,自己去许城,诚然是因为云梓宸央自己替他除掉焦施,可那却是自己第二次去。接到云梓宸消息的时候,自己分明是刚离开许城,那,自己先前又是为何去了那一趟?

枫漓眼中精光乍现,是了,这便是最蹊跷的地方,若非刻意,自己自然不会从漫漫岁月中挑出那弹指一挥间的几十日去琢磨,可恰恰是这几十日,最为蹊跷。

数千年来,许城这地方诚然是没少去,但枫漓对其倒也并无什么偏爱,加之在不到十年前才刚去转过一圈,怎么会一时兴起要去那小城走走?更别说彼时妖尊刚嘱咐自己渗入郑勋和盛璟然等人,自己哪里会毫无缘由独自跑到许城一趟,单单就善心大发替一群小娃娃做了一回主,又漫无目的闲逛了一番,然后无所事事打道回府?

究竟是为什么,自己会去那一趟?

枫漓虽从不将世间万事万物放在心上,但也不是缺脑子,不过是不曾在意不曾上心罢了,怎会全然不记得自己为何去做一件等闲不会做的事?

若那番许城之行确有蹊跷,先前焦娣所谓的一面之缘,兴许并非什么不被自己放在心上的不知何时何地,而恰恰是那次去许城发生的事。她口中的师兄,约莫就是孟天,自己定是在那时与孟焦结了什么善缘,才会对二人格外照拂。

若真如焦娣所言,那时候,在自己身边的郑姑娘,会是谁?郑,郑勋,郑家,难道,会是冷羽瑟?

枫漓心头直跳,冷羽瑟,冷羽瑟,我想的对吗?是你吗?当初在许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再朝下细想,枫漓就想不出任何东西了,只知自己在许城闲逛一番后回了奉城,又在还没到裕德时接着了云梓宸的不情之请,反身去了距许城不远的霄云门,亲手结果了焦施,好似也没什么稀奇蹊跷之处。

罢了罢了,方才因脑中莫名闪现的画面而焦灼狂躁的心思也渐渐消停下来,枫漓清冷的性子一时又占了上风,在听闻云梓宸造访义父之时,便轻笑一声,将方才的那点执念压了下去。就算当初真的对冷羽瑟有过些许喜欢又如何,左右也不会是多深的情谊,最多是当初在许城的几十日有些故事,何苦深挖往昔,去探寻自己和盟主夫人的风流往事?

当初跟焦施那修仙的老头子一番恶斗受了伤,想必是那时影响了之前数日的记忆,仙修的术法对妖魔生出些不曾听闻的小影响,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枫漓念及此,也就不再多想,心道既然算是自己对不住冷羽瑟,最多日后义父扰乱人界的时候,若云梓宸护不住她,自己救助她一番就是了。

想通了这些蹊跷,枫漓心中顿觉松快。而云梓宸恰在此时来访,则是因为终于逮住了妖尊让他放下一切俗物专心追捕的画中小魔物,临桑。

因着临桑不谙世事的“张扬”,梓宸寻见他倒是没走什么弯路,只是临桑有着一身毒气,叫梓宸多少吃了些苦头。

偏巧梓宸也是药学高人之后,又有轩辕绞信中的提点在前,终究是有惊无险将临桑给拿了下来。可恨临桑嫌弃囊中的水不如人界的酒好喝,早就将剩下的半囊水倒了,又装了酒,实乃暴殄天物。

梓宸不知的是,原先临桑剩下的半囊子水,也不过是大陆王朝边境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小溪中的溪水,真正的生泉水,早就在临桑同妖物相搏之时散于天地了。

梓宸一是怕临桑出己不意攻己不备,二是心中有私,这一路都给临桑下了极重的药,叫他痛苦昏沉。临桑最初带在身上的生泉水没了,梓宸也就无法截留下什么,只是每每在临桑最为难受昏沉之时,都会给他放些血。

待梓宸将临桑扔在无名殿前,小临桑已是被折磨得恨不能死了的好。

轩辕绞快步下了尊君宝座,走到临桑跟前,因着早就晓得了临桑身上再无生泉水,抓他不过就是为了拷问出生泉的下落,是以丝毫不在意他腰间的水囊,反倒是看着他那抽搐难忍的模样,很是不满瞥向梓宸。

梓宸将解药递给了轩辕绞,状似恭敬道:“这厮一身是毒,不压制着,在下可无法替尊君将其带至此处。尊君放心,他服下解药就好,既然是尊君要亲自收拾的,梓宸岂敢逾越。”

轩辕绞也知是此理,便将药瓶接了过来,正想三两下给临桑灌进去,又想到些什么,生生顿住了手。

梓宸见状心中冷笑,面上却是颇为无所谓道:“尊君放心,纵是不给他这解药也是无妨的。我这毒药若让寻常人服了,定会痛苦得死去活来神思恍惚,不疼满一月决计缓和不了,偏就他,隔不了几日就好了,头一次还险些被他逃了去。果真如尊君所说,是个小毒物,简直百毒不侵,幸亏在下身上带的药不少,每每见他恢复些就再灌一些下去,这才幸不辱命。”

轩辕绞听闻临桑每隔几日就能自行化解了毒药,心中更加确定了生泉之事,定是临桑喝了不少生泉水,这才能恢复得较常人快些。但梓宸能从旁的方面想通,就更叫轩辕尊君满意,也省得自己费心费力去对这个内力雄厚的东西摄魂:“毒物多少能克制些凡尘毒药,也没什么稀奇。”

梓宸见轩辕绞还算满意,又没有起疑,心中更是一松:“尊君可还有吩咐?”

“无他。继续替本尊寻画便是。”轩辕绞令下属将临桑先行关押,自己侧过头来,笑得没有丝毫温度,“若你能寻得古画,本尊便将你体内的妖缠丝尽数拔除,日后一统天下,也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梓宸躬身相谢,言道定会为妖界效犬马之劳,而后就在轩辕绞的挥手示意下退了出去,心中直叫可惜,若不是怕妖尊审问这个小魔物时发现纰漏,便该趁着小魔物痛苦难当的时候好生套一套话,也好知道这生泉水究竟是自何处寻来的,配制解药的胜算也能大些。

梓宸心中有事,闷着头朝外走,竟不妨在结界口迎面撞上另向而来的枫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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