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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十)(2 / 2)

他看里屋,薛凌似乎已经睡熟,自己也找了个地方躺下。第二日果然早早听得城中号角,然并不凌乱,属于常规性往城头调兵尔,薛凌醒了未睁眼,直到听见有人敲门。

起身看外头天还没亮透,稍后薛暝转进来道是“霍知在外等候,一切都妥了”。

薛凌道:“都谁去?”

“说是沈元州拨了100兵,另简车五十,就咱们和那位齐将军去。”

薛凌点头,早料到如此,沈元州虽信了自己身份,却没全心接纳,必然有试探之举,押送粮草正是绝妙机会,自然要全权交给自个儿来办。

她换了衣衫,念及城中不便,拿布条小心缠了左手,与薛暝道:“你让霍知跟清霏走前头,避免我与她在城中撞上。”

薛暝应下,道是“桌上有吃的,用些再走”。薛凌依言去,吃得两口,唐涧来传话,大抵是沈元州的意思,道:“本来我也跟你们去,但是胡人又聚集在门外。

想想东西都是你们的,你手底下也有人看着,跟几个营兵去搬就行,用不上咱,伱自己去自己回。还有车队要大开城门才能进,王上说,酉时末开,只有半个时辰,你们可看好了。”

他这会才瞅见薛凌手上不对,问:“你手怎么了。”

薛凌扬了扬,道:“来时不甚,伤着了。”

兵家司空见惯,他没多问,笑道:“那,呆会你往校场点兵,随意哪处皆可,且令百夫长随行,这是文书。”说着递与薛凌一张纸,道:“王上说,你对这熟的很,不用我带路。”

薛凌拿着筷子没放,笑道:“怎么城中战况已到了如此地步,区区一官人尔,还要见符而动,不过是三五日粮米,如此架势,我都要惭愧给少了。”

军中数列,五人为伍,十人为仕,五十为队,百人为官,再多又有曲、部、校、军,四千为限,所谓三军即万兵数。早前薛暝说过沈元州拨了一百,唐涧又道“百夫长随行”,也就是文书允许的调兵数是一官人。

唐涧将纸拍到桌上,夸道:“哎,你是懂的多,是行伍里出来的,你拿着去,有个见证省得出乱子。你去点兵,让他们在城门处等就可以。”

薛凌含笑收了纸,唐涧指了指她,又指着外头陈泽道:“你二人性子差好多,怎么凑到了一处。”

薛凌道:“无巧不成书,就这么遇到了,能如何,你不去城头,在这久站着做什么。”

唐涧道:“哎呀,这几日城头用不上那么多人,胡人只想引诱我们出去。你以前没真打过仗吧。对了,”他指了指外头:“你把那位也带上。”

薛凌明知故问:“哪位。”

唐涧道:“哎呀,就那位齐将军,闹着要一起去,你可得给我看好些。”

薛凌抬头道:“她去做什么,平白添乱不是。”

“算不上,她还能打俩下子,你们那点数,胡人也不可能绕过城来突袭,防着点流民乱党就行,你带上她。”

薛凌不复答话,唐涧当她不乐意,上赶着劝道:“你听我说,我们王上有个妹子死了,跟她年纪差不多大,且看顾着呢,不能真丢上去跟胡人拼刀枪吧,那真押送粮草,也不敢让她去,难得你这活儿轻巧,你把她带上,带上。”

薛凌看着她,嗤笑着点了头,佯作抱怨:“我来投奔王上,你们叫我哄小孩。”

唐涧咧嘴道:“什么小孩大孩,看你年岁也大不到哪去,今天还好了些,昨天见着半月没吃饭样,怎么回事你。”

碗中粥水将尽,薛凌丢了勺子,仍是扬了扬手,道:“刚才不是说过,伤着了”。说罢起了身,连着将桌上纸张拿起,叫了薛暝往外。

唐涧一并随着出了门,又叮嘱了薛凌些许细节,正好借着说话的功夫,她偏头绕着院里齐清霏走。那位与陈泽霍知两人比比划划,听见唐涧喊也没往这边看,算是顺利出了院。

唐涧转身说要去忙别的,薛凌挥手,没说半个字要留来。城头不急,多的是闲人,沈元州要她自个儿去调兵,目的作何,昭然若揭,犯不上与人废话。

扬了扬眉,将那纸印信收好,打起精神道:“走。”点兵这事儿以前还真没干过,不过无妨,叫个人而已。

她一挺了身,走路飞快。宁城校场有十来处,最近的当属北一,但城中有战事,北一肯定要随时待命支援城墙上,去了讨不了好,北二也过于近了些,东南一最合适。

行出官宅,马桩处拴七八匹马通体赤红,身上鞍配一应俱全,旁儿一架子上挂了长弓箭矢若干。

薛暝要去牵马,薛凌道:“等等。”说罢自往架子处拿了弓和几支箭矢,又往架子一侧翻开个布袋,挑挑拣拣一阵,掏了什么东西出来往箭矢上戳。

随后才背弓上马,喊薛暝:“跟着我”,说罢快马一鞭往东南校场去,她以前当真不曾往宁城练兵处看过,只城中地形颇熟,全然不会找不着地方。

有令在身,百无禁忌,城里本无几个百姓,大早上的街上更是空无一人,两匹马横冲直撞,片刻即到校场处。

此地空旷,练兵的军长远远见薛凌纵马而来,尚有三五丈远,薛凌侧身搭弓,半挂在马上,弦惊镝鸣,直往校场立鼓去。

清音未歇,鼓声又起,人马奔到军长跟前,薛凌未勒马,携弓抬脚翻身丢缰一气呵成,直直立于方正前,昂首转身,笑看在场负责操练的几个军长,薛暝此时方“吁”声停马,跳下来一并站到了身前。

她那匹马长嘶跑出老远,才让一卒子牵住了缰绳。

这几天城中兵来马去,军长算得高官,来往见得都是熟面孔,突儿冒出薛凌来,从未见过,看其方才身手,不像无名之辈。

其中一人拄着长枪,上前一步,道:“来者何人,鸣镝何事。”

薛凌笑看了眼旁儿战鼓,军中章程,传令必有鸣镝示警,这东西又分铁铜骨木,其音色各不相同,听声即知大概。熟人来未必需要,但她来肯定是要按规矩办事。

有了这么一出,犯不上多解释,薛凌抬手一抖,将卷着的印信伸展开来,扬与军长道:“薛凌,奉令调兵,请尔点卯一官,立刻随我出城。

违者,杀,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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