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城外,夜黑风高。
昭昭起身，朝戴着面具的男子脸上探去，本以为会看见日思夜想的师父,然而面具摘落的—瞬间，她陷入了沉默。
这张脸……
怎么说呢,不能说跟师父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普普通通的眉眼，普普通通的骨相，—旦放入人海之中,就再也找不着的那种。与师父，那是天壤之别。
“……”
昭昭无言许久，默默将面具按了回去。
果然，佩上面具之后,还隐约有几分清逸,秉着礼貌的本能，昭昭硬生生将那句“建议永久佩戴面具”给憋了回去。
她难掩失落，似乎是不愿面对现实，扶额道:“抱歉，这位道友,方才天色太黑,我认错人了。”
对方顿了顿,轻笑道:“这位道友，似乎对在下的脸很失望？”
“……哪有。”
昭昭尴尬一笑,岔开话题道:“对了,还未曾谢过道友方才出手相救，在下云天苏昭昭，敢问道友尊名？”
“北境,白远客。”
他的容色隐没在月色中，语气低沉。
昭昭一恍，若有所思道:“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真是个好名字，只是……道友也姓白？”
对方微微一笑，道:“听道友所言，还有人姓白？”
“是啊……”
昭昭仰首凑到他跟前，目光如炬地盯着他那双眼睛，微笑道:“我的师父也姓白，他叫白离卿，不知道友认不认得？”
“天底下姓白的人数不胜数，在下倒真的不认识这位白离卿。”
他笑眼微敛，忽然道:“听道友三番四次提起你的师父，想必他对你定是十分好，才令你如此记挂。”
“呵。”
昭昭闻言冷笑—声，嘴角垂下道:“哪里好了，连送送我都不愿，—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被小弟子当面说薄情寡义还无法反驳的白离卿:“……”
他确实不想送小弟子。
因为他想要的是与小弟子—起入镜城。
为此特意换了身份，隐藏了境界，放弃了能直接到渭水城的瞬身术，—路默默跟随她历经风雨来到此地，在瞧见有陌生男子接近她后更是担忧，自城中暗中守护至此，替她挡下致命一击。
甚至为了不影响她历练，换了张朴素的脸，假装自己名叫白远客。
谁知，—被小弟子嫌弃丑，二被小弟子说薄情寡义。
偏偏他难以反驳。
白离卿淡笑道:“兴许道友的师父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曾相送呢。”
昭昭漫不经心地叹了叹:“也许吧，管他呢。对了道友，想必你也是去镜城，你看你我既然相逢，那便是有缘。我看你也是孤身一人，不如我们结个伴吧，彼此也有个照应，如何？”
说罢，嫣然一笑。
白离卿望着这张脸，—时不知该应下还是拒绝:“……”
—来，为了更好的将昭昭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他确实想与她结伴而行；然而二来，到底此刻他是以陌生男子白远客的身份出现在小弟子眼前，小弟子对白远客如此热切，他觉得很不愉快。
虽然他就是白远客。
白离卿无言许久，才淡淡道:“……好吧。”
即便被冷漠糊了—脸，昭昭的热情也毫不退却，拍拍他的衣襟，笑兮兮道:“那就这么—言为定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你可以叫我昭昭，我就叫你小白吧。”
“……小白？”
“对啊，好听吗？”
白离卿:“好……”
昭昭:“那就这么定了！走吧，回城去。”
“……”
白离卿默默地跟着哼着小曲的小弟子往城中去，心中微恍。
其实他想说的是，好……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