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他不由将她叫住。
玉河停下脚步,但并不说话,等他开口。树上悬挂的灯笼是暖黄色的,随着夜风而动,映照在他脸上,玩弄他鼻梁和眼睫的影。他的面庞因此显得不那么苍白,眼里有团小小的火焰。
李修说:“我陪你喝。”
两人落座,对饮一杯。李修恨自己笨嘴拙舌,竟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好在公主的眼泪只有一滴,掉了就不再有。
玉河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可理喻?只为这么件事,便闹出大动静。”
“想必公主也有自己的苦衷。”
她沉默半晌,方才开口。
“我十五岁的时候就没有母亲了。她走得好突然——你知道么?”
李修点点头:“怀献公主罹难后,我父亲率先请缨去边境剿匪。那些强盗已尽数被除去,以慰公主在天之灵。”
“原来是你父亲?”玉河问。
其实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当年李沅年轻有为,前途正好,却放弃了京城守备的高位,自请去做这件吃力又不讨好的事,在边远动乱处一待就是就是三年。
别人称赞他体恤受难百姓,可玉河明白事情绝没有这样简单。
李沅幼时总是不慎落水。有得道高僧指点:此乃因他命格利水,投胎时被龙王钦定当童子。要破此局,须得铸与他等大的金像沉入江中,算是将他赎回。李家照做,果然凑效。
所以他有一个小字:江赎儿。
当年负责护送母亲归国的卫队乃是他亲自指派安排。她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
见李修点头,她垂下眼帘:“其实我此行不是为了惩治刘文,也不是来送什么高楼。我来周国,只是因为我很想念母亲。和许婆婆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她又回到了我身边。可惜,这样小小的幻觉,也要被人残忍戳破。”
玉河恍了恍神:“母亲离去的这十几年来,她在这世上的痕迹愈来愈淡。近年来我总害怕她真的会彻底消失。所以我来到周国。我想知道她长大的地方是如何的,她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可是,无人能告诉我。
原是我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