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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越王伸向帐帘的手一顿,心里突然涌出些近乡情怯式的紧张,他表面上没有表露分毫,手却收了回来,假装不在意似地问道:“他怎么样?”

“不太好,”副将眉头紧蹙,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军医说了,要是送回来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情况凶险得很,现在还昏迷着呢,能不能撑过今晚还不好说,您想看就去看看吧,指不定就是最后一面了。”

听了这话,古越王哪还有心思去情怯,当即拉开帐帘,急匆匆地走了进去。

副将眼瞅着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心动魄,一挥手,拦下了其余也想跟着进去的人。

进了帐,借着里面那点微弱的烛光,古越王能勉强看清,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躺在角落里简陋的行军床上,他摸索着拿了蜡烛,摇着特制木椅缓缓靠近床边,开始借着烛火打量起那个人来。

越看越觉得触目惊心。

暗红的血浸透了绷带,身上新伤盖着旧伤,翻滚出狰狞的皮肉。然而最让人心惊的,还是郦觞胸前那道几可见骨的刀伤,仿佛想要生生劈开他整个胸膛,把五脏六腑都拎出来示众一圈,看看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饶是古越王遇事向来镇定,看到这惨不忍睹的一切,还是禁不住抽了口凉气。再一想到这一切很大程度都是拜自己所赐,心里便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恨不得亲自代替眼前人受苦。

他保持着眉头紧锁的样子,将郦觞全身上下都仔细打量了一个遍,终于还是迟疑着伸出手,从怀中掏出方帕,很想替对方擦一下脸上沾着的血。

古越王虽未将身体渐好的秘密告诉别人,但当前四下无人,床上又是个昏迷不醒的半残,便不再费心掩饰。他有点吃力地把自己从木椅挪到床边坐下,往郦觞身边凑近了些,手上动作极其轻柔,好像动手擦的不是个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而是什么一碰即碎的青花瓷器。

然而即便如此,片刻过后,他握着方帕的手还是禁不住重重一顿,毫无分寸地摁在了郦觞脸上。

他看到郦觞那双漆黑眸子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其中有什么灼热情绪越聚越浓,稠得化不开,把古越王小小的倒影包裹在其中,几乎令人无所遁形。

“你在担心我?”

他听到郦觞这样问道。

那声音哑得不像话,像是多天滴水未进,喉咙里都要冒出烟来,可这人醒来第一件事不是讨水,反而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古越王没有理他,视线四下寻觅片刻,终于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桌子上发现了还算干净的水,他想起身去拿,手却给人一把攥住。

郦觞无声地笑起来,对于上述问题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你在担心我。”

说完,大流氓笑得越发像一朵花,然后迅速低下头去,在那被他紧紧握住的手背上悄无声息地亲了一下,亲完还不肯放,嘴唇意犹未尽似的在上面摩挲几下,伸出舌尖舔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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