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等奚越从裴衔玉的住处出来，孟清峥跟在他身后，沉默许久，终于忍不住询问：“你难道不该向我解释一下吗？”
之前秦九跟他说，奚越和裴衔玉举止亲昵，似乎有所勾连，他还不信。
如今一看，这哪里是有所勾连。他再晚来一步，是不是孩子都要有了？
奚越停下了脚步，神色冷漠疏离：“解释什么？”
“……”孟清峥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奚越说出来的话，“我们即将结为道侣，你和另一个师弟半夜约什么黄昏后？”
那不是也还没结吗。
奚越觉得他来的这个时间点，虽然有些糟糕，但也没有彻底令人无奈，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时候原主和孟清峥还没结为道侣。
因缘际会是个很玄妙的东西。
红线沾上可不是那么容易断的，要不然原文也不至于二三十万字才写到一半。
奚越正色道：“既然你提起来了，正好。之前说出秘境后结为道侣一事，还是作废吧。我也不太想看见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孟清峥这次是彻底愣住了。
他和奚越从小一起长大。奚越母亲是半夜到的村子里，他妈妈说，那个女人很美，哭着解下了身上所有首饰，说希望能收留她。
孟清峥的母亲是寡妇，动了恻隐之心。当天夜里，奚越出生，脸上带着块红色胎记，再然后，那个女人也不见踪影。
奚越不太好看，还是个瞎子。却老是喜欢跟在他身后，“哥哥哥哥”的叫。
孟清峥一直觉得他很烦。
但母亲说，那个女人带来的钱，他们花十辈子也用不完，所以要对奚越好点。
所以他会耐着性子给奚越梳头发，教他认字，同村其他小孩欺负他的时候，孟清峥会挥着拳头揍回去，只是不准他叫自己哥哥。
孟清峥清楚，奚越眼盲，所以照顾奚越会是他一辈子的责任。
本来他们会一直这样，很平凡的长大。
直到他十四岁那年，几大修真门派来清河郡收徒。很意外，竟然遇上了四大仙门之首的剑山派人亲至。
孟清峥很想去剑山，如今修真界没人不想去。然而有些事不是想就可以的。
但那位高高在上的、因为眼盲而带着白布条的仙长，低声询问奚越：“你可愿来我剑山？”
奚越眼盲，却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他。
他记得自己鼓起了勇气，对那位长者道：“我弟弟眼疾，一个人去剑宗恐怕不方便。”
长者思考了许久，回答：“我不常收徒，你若愿意，可从剑山杂役弟子做起。”
孟清峥心想，他的心态也是在那时候变化的。
奚越没有选择剑山，跟着他来了玄清宗。那位长者没有勉强，还在临别后派人到村里来送药。
剑童拿了两枚药，说一枚可以治好奚越的脸，一枚能治好奚越的眼。
唯一的问题是，那时候奚越并不在场。
这药是甜的。
有时候孟清峥也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奚越热烈的情感，可是……他知道，奚越爱他。
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二十多个春秋。孟清峥习惯奚越喜欢他，就像是习惯呼吸那么自然。
他有时候的确不想看见奚越，因为会让他觉得愧疚。
只是孟清峥却从来没想过，有天奚越会跟他说，“我不想看见你。”
而在他愣神的这短短几吸内，奚越已经不见踪影。
*
虽然裴衔玉开玩笑说“月上柳梢头”，但是两人也没真等到天黑的时候出发。而是约了三天后的清晨。
期间，孟清峥来过一趟，他一个人站在门外，显得很是痴情。
他深情款款地说：“奚越，我才知道原来你和裴衔玉见面，是约好了去采玄阴火精……为何不直接对我说呢？”
孟清峥真气属火。奚越虽然也修炼了火属性真气，但是自己用的是混元灵气，这玄阴火精到底是为谁而采，不言而喻。
想来奚越肯定是怕自己有去无回，所以才故意说那种绝情的话气他！
他就知道，奚越并没有改变。
孟清峥想劝奚越说不用去了，毕竟听说那里离妖兽巢穴很近。可惜奚越并没有回应。
“罢了，奚越从小就倔，做过的决定怕是很难更改。”
孟清峥叹息一声，将身上所有灵药留在修炼室门口。
想了想，又咬牙，去找长老宋清河借来一件护身的法器，一并给了奚越。
宋长老在宗门内部掌管内物库，拿出手的都是好东西，就是租借费委实不便宜，一天就要上千灵石。
孟清峥一次性借了半月，差不多掏空了自己的存款。
奚越封闭五感修行了三天，一出关就发现门口多了堆东西。上面还留了一封署名“孟清峥”的信。
他意念一动，几缕凌冽的真气将薄薄的纸张撕裂成碎屑。
孟清峥这人不行，不过留下的丹药和法器，倒是还行。
清晨空气挺好。自从会面后，奚越从头至尾就说了一句话：“带路。”
“自然是要带路的。不知道师兄可曾查过资料，这种灵物虽然名字带火，但是生在水里……那蛇妖是旱蛇，而且昼伏夜出。总之，不用担心。”
裴衔玉走在他身侧，一开始还能摇摇扇子，后来因为奚越走太快，不得不提起真气小跑，风度全无。
“不知道师兄现在伤势如何？”
“师兄，你要不要考虑带一下面具？我觉得只看半边脸，你其实长得不错。虽然我对外貌不怎么在意，但是长得好看的确有些优势。”
“师兄，师兄，你怎么不理我，你倒是说句话啊。”
奚越眉头一皱，低声道：“噤声。”
说完，提着裴衔玉的后衣领子，躲到了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