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星禾的善意于他而言,像是那遥远的绿洲,哪怕知道是幻觉,也咬着牙想去接近触碰。
所以,哪怕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希望落空的他还是忍不住地心生愤怒。
他太渴望那温度了。
因为从未得到过,所以哪怕一点点,都让他心生满足。
贺灼触着口袋里的手帕,生平第一次,升起一丝逃避的念头。
他有些无力地闭上眼,忽略心上细细密密的不安与渴盼。
这样平静的相处,就很好了。
屋里静默,旁边的佣人低着头,小声说:“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关城宇看了看贺灼,温声说:“你先上去换身衣服,再下来吃饭,天气这么冷,别着凉了。”
贺灼敛住思绪,点点头。
他动作很快,下楼时,厨师正倾身为关城宇倒葡萄酒。
“来来来,快坐下。”关城宇今天心情特别好,冲着厨师比了个手势,示意给他们两人也倒一杯,“你们俩今天陪爸爸喝一杯。”
关星禾说:“可是我们明天要上课。”
“哦,对对对。”关城宇一拍脑袋,“说到上课,今天你们老师给我打电话了。”
他转过头,一脸欣慰地望着贺灼,“小贺啊,听说你这次考了全校第一。”
“特别好。”关城宇喝了口酒,叹道:“你是个有潜力的孩子,以后想考哪所大学啊。”
贺灼说:“京市大学。”
“好,和我还有你爸爸都是一个大学。”关城宇的笑容淡下来,低声说:“你爸爸也会很开心的。”
他和贺灼的爸爸贺知是大学同学,虽不熟悉,但也说过几句话。毕业后,他们一个继承家业,一个选择回了家乡,逐渐断了联系。
再见面已经是很多年以后,关城宇还记得,那时候的贺知,头发都白了大半,再也不复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可那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
那天在别墅的会客厅里,贺知说:“老同学,我今天是来求你件事。”
他顿了几下,不安地搓了搓手,才继续说:“我们镇里今年发了大水,把学校都给冲垮了,孩子们都没地方读书,镇长听说关氏有一个希望学校基金会,又听说我们是同学,就叫我来问问。”
“我知道,这个事情是要走排队,还要走流程的。”贺知抿了抿唇,声音艰涩又沉痛:“但是镇上的孩子等不得啊,有些家长听说镇上的学校没了,也不愿意费心思送去县里的学校,女孩子就直接送去嫁人,男孩子就送出去打工。”
“这样下去,孩子们的一生都毁了啊。”
直到现在,关城宇还记得贺知脸上心痛又无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