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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2 / 2)

萧誉。

穆蓁。

原本那块木板送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是穆蓁说,她喜欢栀子花,“誉哥哥,能不能帮我雕一朵栀子花在上面。”

再拿来时,那朵镂空的栀子花旁边,便多了一个名字:穆蓁。

穆蓁又自己动手,在另一边,刻了一个名字:萧誉。

歪歪扭扭,不如萧誉雕刻的好看,甚至还能瞧见旁边刀子不小心划过的痕迹。

她沮丧地道,“我弄花了。”

他温声道,“不过一块板子,你要喜欢,以后我再给你做。”

她便给了他那块玉佩,“誉哥哥,待我及笄之后,你来向父皇提亲,娶我回南陈好不好?”

他没说话。

她仰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头,生怕他不同意,“还有一年,就再等我一年。”

良久,他才伸手接过,“好。”

灯盏里的灯芯一跳,萧誉的眸子似乎也跟着颤了一瞬,松开的手掌,又不自觉地攥紧了身侧那块墨黑色的锦布。

穆蓁的声音混合着雨声,继续道,“我同陛下确实曾许诺过未来,可那皆是我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对陛下的救命之恩,胁迫而来,今日我便告诉陛下,那句话不作数,陛下也不必再来对我遵守承诺。”

萧誉在北凉为质的第三年,北凉同南陈交恶,父皇一怒之下,断其伙食,不问死活。

是她推开了那扇门。

寒风里的一碗热粥,大雪里的一盆银骨炭,她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事后他对她说,“待他日,殿下若是有萧某效劳之地,尽管开口。”

她笑着答,“如今就有。”

“你娶我。”

虽还不知那话是何意,小女孩的羞涩却晕在了脸上,“英雄救美,理当以身相许,我救了你,你长的好看,就应该是我的。”

后来他能接了她的玉佩,答应娶她,必定也是同这一句话有关。

穆蓁的声音很轻。

声音落下,耳畔便只余有那屋外的雨滴声。

迟迟不见萧誉回答。

穆蓁眸子轻轻一闪,凉凉如冰,“倘若我那话,已给陛下带了麻烦,我同陛下说一声抱歉,就当是我反悔了,今日之后,我于陛下的救命之恩便彻底还清。”

前世,她用了这救命之恩两回。

一是让他娶她。

二是,用她去换了阿锁的一条命。

最后如何,她也不知。

今生,那样的悲剧不会再重演,她便最后再用一回,去将曾经求过的话,收回来。

屋内又是一阵安静。

过了好一阵,萧誉才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她。

灯火下的那张脸,异常平静。

簇簇火光照进了那双眸子里,闪闪跳跃,而那冷清的眸色却没有一丝波澜。

萧誉喉咙动了动,同样给了她一句,“抱歉。”

雨声再次入耳。

屋内安静地落针可闻。

一盏灯火下,两人并排而坐,各自沉默,竟是像极了前世最后在紫萝苑,两人相对无言的日子。

胸口突地一阵闷沉。

穆蓁张了张唇,半晌才道,“萧誉,我做了一场梦。”

“梦里我嫁给了你,不是你来的北凉提亲,而是我去南陈找的你,也不是你今日口中所许的皇后,而是南陈的贵妃。”穆蓁转过头缓缓地看向他,嘴角轻轻一抿,一丝笑容晕在唇边,却瞧不出半点笑意来,声音极轻地问他,“这场梦,陛下也见过,对不对?”

耳畔的雨点声,突地安静了下来。

萧誉搁在膝上的手,猛地一颤。

便听穆蓁道,“你忘了,前世这时候的你,怎么可能不要南陈,南陈是你的命,为了能回南陈,你忍辱负重了十年,弑兄篡位,后来再同虞氏周旋,步步谨慎,你费尽了心思想要夺回南陈,是因为你想圆了你自己的梦,圆了你母后的梦,若非重生而来,你怎可能弃南陈来北凉。”

相处了十几年,从小的青梅竹马。

她怎可能不了解他。

前世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她无怨无悔地去追随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最初想要的是什么,一门心思地去帮他实现他的愿望。

直到他纳了虞氏。

她立在暖阁之外,头一回没有入内,脸色苍白的问他。

“我一直想问你,但我不敢问,今日我敢问了,我想问你我到底该怎么做,才不会错,是不是该继续大度,等到你后宫佳丽三千,儿孙满堂,那才是我该去追究的结果?是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像我们这样,为了顾全大局,可以将自己的爱人同旁人分享,而我这一辈子就该为了你的前途,牺牲所有,即便你同旁人同床共枕,我也要表示出满不在乎的模样?”

一场初雪,落在她身后,天色阴霾暗沉。

她声音带着颤抖,视线模糊,也没看清萧誉是什么神色,只觉心口疼的发麻,“我一直在努力,努力了三年,将自己变成你想要的那样,也明白了一国君主不可能只忠于一人的道理,可萧誉,我会难受,当初我满心欢喜地跑来南陈,心头所想的,并不是这样的日子。”

她一直都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可他却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也从未问过。

前世的萧誉,眼里只有权势和永远没有尽头的计谋。

骄傲自负,自尊心极强。

今生却突然贸然北上,来了北凉,甘愿住进营帐里应招。

替北凉送情报。

同虞氏决裂,攻取汉阳,替北凉解困。

并以前世她梦寐以求的皇位之位相许。

皆是因为她死过一回。

重活一世,他心里终究还是对她生了愧疚。

但这些都已经成了过往,既然都重新活了过来,她不会去想那一场已成了过往的梦,他也不该来。

穆蓁轻轻吞咽了一下喉咙,将那喉间的哽塞压了下去,平静地道,“陛下,我不恨你,当我睁开眼睛知道自己又重新活过来时,我谁也没去恨,没恨你,也没恨毒害我之人,只是想,好好地为自己活一回。”

“你有你该走的路。”

“我也有我崭新的人生。”

“你想要对我弥补前世的遗憾,可我,只想走一条不再去爱你的路。”

“我挺好。”

“你不必对我怀有愧疚,也不必来补偿。”

前世临死前,她便同他说过,若是有朝一日,突然想起了他们的过往,不必还偿还,她不需要。

爱的时候,无怨无悔。

即便最后落了个凄惨的下场,那也是她自己愿意,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包括萧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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