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御史台大狱走了一名钦犯,”仲礼期低声道,“那御史台大狱堪称天牢地狱,怎么可能走了人呢?弄得宫里也紧张兮兮。”
杨熙听到“天牢”二字,不由得心中一跳,隐隐有所猜测。但那猜测太过骇人,连他也不敢随便说出。
转眼间二人已经走到西宫门口,宫门更是守卫森严,仲礼期连验三道引信才穿过关防,将杨熙送出宫去。
“杨功曹宦途得意,听说最近又要升官,兄弟与功曹相交,也算莫大荣幸了,这厢先向功曹贺喜了!”虽然仲礼期身上事务繁忙,但拜别之前,还是寒暄了几句方才离开。
杨熙虽然昨日刚得了尚书郎的任命,可夜间发生之事,又让他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之后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何命运。此刻听了仲礼期的祝福,也只是敷衍回礼,不知如何。
他沿着宫墙一路往回走,走不数步,心中忽有所感,抬头一看,便看见一个熟悉的倩影,俏立在一片晨霭朝霞当中。
是尹墨郡主。
杨熙心中又惊又喜,向前急奔几步,叫道:“郡主,你……你没事!”
尹墨郡主脸上稍显憔悴,往常无忧无虑的俏脸上似乎被晨雾蒙上了一丝愁绪。但当杨熙奔到近前,却见那愁绪在她脸上消失无踪,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我能有什么事呢?”尹墨郡主微微一笑,如同春花初绽,“你在宫中耽了一夜,也没事儿罢?”
虽然多日不见,两人一见面却只担心对方的安危,有点好笑。
杨熙四顾无人,低声向尹墨郡主问道:“郡主有没有收到我的信函,让您去……去做一些为难的事?”
尹墨郡主噗嗤一笑:“收到了呀!我知道那不是你写的!”
杨熙拍拍心口,后怕道:“那就好,那就好!我真怕你认不出我的笔迹,被被奸人迷惑,做了那件大逆不道之事。”
尹墨郡主正色道:“我知道那不是你写的,不是因为笔迹,而是我了解你的为人,你便是宁死也不会写出那种向我求救的信函!”
清秋的早晨,风有点冷,但杨熙却觉得心中微暖。
若是他知道,尹墨郡主就算知道那信函不是他写的,却仍然因担心他的安危,而毅然决然地去做了那件事,他又会作何感想?
但是尹墨郡主没有说。
她只是淡淡地笑着,听着杨熙对她述说别后诸事,心中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逐渐飘忽,怔怔地泛起湿意。
杨熙见她走神,还以为她夜间担心自己安危,没有休息好,不由得一拍脑袋,歉道:“又让郡主为我担心了,您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尹墨郡主趁他不注意,偷偷抹了抹眼睛,笑道:“我担心你干嘛?看到你好好地从宫中出来,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两人便即作别,在宫墙之下擦肩而过。
从夜里到白天,整个长安城都处于一种内紧外松的状态。
寻常百姓还在睡梦中时,金吾卫已经将大街小巷全数搜罗了一遍。到了早晨,进出长安的吏民百姓,也都发现关防检查比往常严了不少,但没人知道这些守军究竟是在查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