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他，脸色惨白、颤颤巍巍，哪还有出征前的嚣张暴虐、无所顾忌和不可一世等，都不敢再探出精神力警戒，仿佛社恐。
而此情此景，原就在顾雷的预料之中。
并且，这本是包括日耳曼侯爵等在内的其他赞巴鲁克高层都觉得十分可以接受的一种情景。
毕竟，以顾雷所率领的地面部队的综合实力，能做到这地步，就差不多达到理论上的极限了。
更重要的是，只要海盗们老老实实地待在老城区驻足不前，赞巴鲁克的太空部队就不需冒露出背面的致命危险班师回援，也怎么也能撑得更久，说不定有过半概率撑到援军到来，胜算已经大增。
日耳曼侯爵一开始给他们地面部队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拖延敌人，最好能拖到援军到来。
加上卡缪拉太空部队的拼死战斗，可以说，到这地步，第三次赞巴鲁克防御战，已是胜利可期。
但是，在有这么多卡缪拉将士都已战死，在命令过那么多人为赞巴鲁克赴死后，想到狗牙临终前不放心的叮嘱，顾雷对星际海盗们的仇恨，骤然就达到顶点，又绝不允许事情就这么简单结束。
现顾雷内心唯有一个坚定到偏执的念头，即是：
不行，不行，还不够。我们地面战场的胜果还不够大，还得大到能反哺太空战场、把胜利完全握到手中才行！至少，我绝不能再让任何一个普通市民遭到海盗们的残害了！否则，我何以告慰诸将士在天之灵？
然而，顾雷又什么都没接着做，至少是没再插手地面战场。
他真就直接带着伊曼和纳斯塔西娅转身离开。
显而易见，不管那些海盗自己是否愿意，能决定那些海盗是撤退、停止还是前进的，不是他顾雷，而是身在外太空、仍在和日耳曼侯爵战斗和博弈的古斯塔夫。
并顾雷相信，有自己和其他人豁出性命才给古斯塔夫留下的、那么多亦真亦假的、浸透鲜血着的、格外沉甸甸的信息，古斯塔夫，必会做出他顾雷最想要的那个、也是将最快引火自焚的“正确的选择”。
只顾雷为何会如此自信？
尽管信息对任何人的行动都有很大影响，
毫无疑问，信息是每个人做出决策的基础，更既能直接影响后面的执行，即行动，还能间接影响行动最终的结果。蔚为关键
又尽管，众所周知，伪造信息比伪造事实更容易，
又毫无疑问，制造出一块虚拟的、外形逼真的、乃至是有质感到足以以假乱真的高能氢投影，以蓝日星系目前的科学技术来说，可比要搞到一块真正的高能氢便宜多了。
旧时代最难模拟的信息——触感什么的，现代也只要到射心境，仅仅需要能干涉电磁力，就能模拟出。
可顾雷凭什么就能那般自信，认定自己伪造出的信息就一定能骗得过算力，或者说是信息处理能力，在整个星系都能排进前十的明理境星系巅峰强者——古斯塔夫？
蓝日星系现在无疑是已经大步地踏入了信息时代，且至少上层已初步适应到信息时代的过渡期的信息大爆发的特点。
面对依旧会凭空涌现、或浩如烟海的海量茫茫信息，再差劲的上层都不会再像过去那样表现得无所适从，至少懂得借用智囊团和超级计算机等新旧有效手段更高效准确地分析处理，就很难再像刚到过渡期时那样被轻易地迷惑、误导。
别说古斯塔夫还是那种能以一人算力对抗任何一个星系顶级智囊团的星系巅峰强者。
信息匮乏的底层民众或许很难理解，在信息时代初期、或者说是过渡期、乃至是在从过渡期到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对上层人士来说，最困扰他们的，很多时候不是和下层一样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感觉未来一片黑暗，而是得到的消息太多，常常多到都处理不过来，让他们的未来一片闪耀、分不清明暗、乃至生死，即“信息熵”太大了。
这样，就算所有消息都是有价值的，亦会让他们在和同级别的对手竞争时出现失误，乃至是致命失误。
那些信息或的确都有价值，只价值总有高低之分，又总会造成差距，积少成多便是绝对的优势或劣势。
别说还存在可能让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那种既关键、又隐秘、偏偏乍看又貌似微不足道的信息。
问题是，顾雷不过是一个才射心境的小年轻，算力即使有心网加持也连见微境都比不过，和古斯塔夫根本算不上是同级别的对手。
事实上，古斯塔夫就正以远超顾雷想象的速度，在眨眼功夫就浏览完地面发来的所有声、光、文字等一切可搜集到的信息，更在和日耳曼侯爵激烈相持、斗智斗勇、灵魂紧绷的同时，还完整地原出了之前整个地面战场的战斗过程，甚至是了解得比地面上的每个化焰境超级海盗都要清晰详实。
犹有甚者，他一眼就看穿顾雷身兼一分团副团长和雷神骑士双重身份这日耳曼侯爵都没看出的秘密，嘴角登时就露出一个玩味至极、危险至极的笑容。
有幸也不幸的是，顾雷，凭借战果惊人的战斗和指挥，与对地面海盗部队接连造成的重大损失，以及最关键的，对古斯塔夫之大计的，一再成功阻挠，他这只拼命蹦跶的小蚂蚱，终于是引起了古斯塔夫这条仿佛来自远古的极恶魔龙之冰冷关注。
乃至于，是勾起了古斯塔夫对顾雷的，深刻、危险、寒冷、冷让人如坠冰窟的，直接杀意！
这无疑是极可怕、极要命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