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竟然很诚恳的点了点头。
他觉得荒唐,笑得冷冰冰的,低下头去靠近她:“……要孤娶你为王妃?”
只是为了偷药才接近他的小骗子,花言巧语,虚情假意,竟然想要嫁给他吗?
姜听白真的歪头想了一会。
她又慢慢写道:“只有我一个人吗?”
她的发髻早被吹乱了,此刻松松的垂下来,眼睛仍然是明媚又迷蒙的,只是专注的看着他。
口不能言,因此只能用写下来的话来表达心迹。她甚至像一个全身心沉浸在爱慕里的姑娘,在询问她身份尊贵的郎君,能不能给她一个名分。
能不能此生,都只有她一个人。
她这双眼生得实在太好,一眼看去潋滟多情,再看便是楚楚迷蒙,叫人看不清她的心思曲折。
……她还这样看过谁呢?
她看别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吗?
沉舟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简直恨不得当场转身离开,像是与自己较劲一般,他冷冷的开口,丝毫不给她面子:“当然不可能。”
小姑娘的眉眼耷拉下来。
她说不了话,但全身都在说明着瞬间低落下去的心情。
立时,一贯乖张暴虐的王储甚至有几分狼狈的移开眼去。
得寸进尺。
他在心里努力维持着冷淡的姿态斥道。
心怀不轨,还理直气壮,谁给她的胆子。
他恨极了她理直气壮的姿态,明明是个……骗子,却恃宠而骄的向他讨要喜爱与承诺。
他讨厌事态脱轨,他讨厌这样的难以把控。
于是他移过眼去,宣告一般:“孤瞧不上你。”
姜听白完全没所谓。
她习惯了这人的阴晴不定,因此例行的每日一演结束后,便回过头去继续看对面的北戎军队。
没人会希望战争发生。
沉舟察觉她又转过去了,后脑勺看起来委委屈屈的,于是斜睨她一眼:“你在看什么?”
姜听白好不想理他,便只是抬起手来敷衍的指了指远处的北戎大军。
“……在看那面旗?”
身下腾云兽懒洋洋的趴了下去,沉舟又来了兴致,声音低而哑的慢慢说道:“那是北戎的青马苍狼旗,听说是意味着他们大皇亲临,北戎人将这面旗看得比他们的头颅还要重要。”
他慢慢勾起了唇角,眼睛仍向着远方北戎军队的方向,调笑一般问道:“喜欢这面旗吗?”
姜听白怔了怔,摇摇头。
当然不喜欢。
“不喜欢啊……”他唇角的笑意冷下去,凝成一种奇异的神态,“那孤……便再不让你看到这面旗。”
他抬起手来。
暗红色流光在他手中慢慢凝结变为长弓,璨然光华比血色更惊心动魄三分,他俯下脸,握着姜听白的手按在弓上。
“……看准那面旗。”他淡淡吩咐,“日头太大,晃得孤眼睛疼。”
姜听白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此时距河对面的北戎军队足足有数十里,极目远眺她也只能勉强看清对面王旗的一个影子,更不用说如何能射中了。
她下意识想回头,却被沉舟揽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听见他慢悠悠的说道:“没事,一次射不准,那就再来一次。”
再来个鬼啊,对面北戎的十六部骑兵又不是吃素的,射一箭他们立刻就能发现,到时候弓-**火-炮一架,他们就只有跑的份了。
姜听白的手被迫搭在弓弦上,简直骑虎难下,耳侧他还轻笑着催促:“三下之内再瞄不准,我就放了。”
这个疯子!
落日余晖霞光万丈,落进眼里便是明灿灿的一片,姜听白没了办法,迫于无奈只得先瞄准那面青马苍鹰旗,眼睛被刺目的日光晃得泪眼氤氲,她在一片雾气里努力睁大眼睛对准高扬的敌军王旗,抖着的箭尖终于慢慢定了下来。
沉舟还在不紧不慢的数数:“三、二、一。”
“……到了。”
利箭破空而出。
箭羽带着汹汹火势与血色流光,横破长风,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出大盛疆域,直向北戎军前王旗而去。
天边鸿雁自格勒雪山而下,远处大漠野火纷燃,万马嘶鸣如千军雷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