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失超过七成。”
“那你知道原因么？”
“给人了。”
不同于我和老高在交流上的困难，这个少年耐心地回答着我的每一个问题，并且每个问题都有所思考。
“那……你认识得到她七成魂意的人么？兄弟。”我顿了顿，慢慢道。
“认识啊。”这个少年温声道着，唇端的笑意晕染开来，漂亮极了。
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有这种笑容，我从未见过他为别人这样笑。我怔了怔，心里忽然非常难过。我想这个人是真的很好，所以夕凉才会甘愿为她付出那么大代价，所以老罗才会在提到她的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吧。
所以夕凉才会……喜欢她吧。
“那个人……”我的嗓音哑了一点儿：“是女孩子吧。”
“是啊。女孩子。”
“她的表字里，有一个‘冰’字？”
“嗯。”
“……和我，长得很像？”
老罗看着我，笑了笑，摇了摇头。
“不像？真的么？”
“真的。”
“她应该是个……”我看着老罗：“很漂亮的姑娘吧？”
“嗯，是啊。很漂亮。是个……”这双笼着烟水空濛的眸子微微弯了弯，存着一点儿温柔的光，看着我：“很可爱的姑娘。”
“……是么。”我喃喃道。
行了，北渺。问够了吧，满意了吧。知道这些你高兴了么？
嗯，我问够了。满意了，高兴了。
就是心脏好沉，好像要坠破身体，砸穿一层层楼，一直砸到地底深处去。
好累。我一句话也不想再说了。
“洋哥，你喜欢夕凉。”
老罗看了我一会儿，慢慢道。
这本该是一个问句。可是他并不是用疑问的语气说的。我知道，他一直很敏锐。
如果这个问题是老高他们问的，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予以否认。
怎么可能，别闹了。
滚滚滚。
再好看也是女孩子。
开什么玩笑，那是老高他姐，看我像那种人么。
我沉默着，叹了口气。我看着老罗衬在雪白的衬衣上那条暗蓝色的领带，伸出手，轻轻扯了扯。一瞬间，竟然觉得有点儿想哭。
我认识夕凉才几天啊。想哭的次数快比过去十九年加起来还多了。
“夕四……我爱上她了。”我喃喃道。
老罗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你说，你爱她。那你说，你会为这份爱支付什么样的代价？哪怕要丢掉性命，失去所有一切，也在所不惜？”
这个少年永远下着雨一般温柔朦胧的眼底，忽然透出了刀锋的锐利、压抑成黑色的怒火和……深刻的苍凉，依然还是那张俊美无俦的少年面孔，可这双眼睛，忽然让人看不清楚年纪。他一字一句轻声说着，仿佛早就看穿了因果，并不是在询问，而是要控诉些什么。
我简直是震惊了。我完全没想到，这句话会带来这样的反应。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眼神，眼中那么激烈的情绪表达，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虽然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和低缓，就好像害怕打扰了什么，是他一贯的温柔，可他的眼神真的吓到我了。
我翻身坐了起来，伸手握着他清瘦的手腕：“夕四……夕四。”
他还看着我，好像正等待着我的回答。可他的眼神就像在重复观看一幕已经上演过的悲剧，已经心知那结局，只是再一次默默看完。
是的。这个问题，在我心里是有答案的。
在所不惜。
我知道，我早就中了那个人的毒。那毒厉害得紧，我永远也治不好了。
只是我现在，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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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