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火鸟小说网>都市言情>梅心冻> 第四十一章 何以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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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何以守之(1 / 2)

话说这位飞登上清的魏夫人师承华阳先生,大观二年其师受官家所召出山,临行前其师见鹤去鹿毙,料知自己此去必无还期。时魏夫人传度不过三年,但才思敏捷,颖悟绝群,是难得的悟道之人,故其师在入京途中向其面受秘箓《大洞真经》,而后乃遣其离去。

据传,这位魏夫人离去之后,便不知所终。

直到十三年前,有人在衡山黄庭观附近遇到她,乃知其拜别师父之后,就来到了衡山黄庭观,息交绝游,潜心悟道,日日诵经不倦,不觉万遍有余。相传世人若得《大洞真经》,不须金丹之道,读之万遍,便可成仙。那人见其形神,方知此言不虚。

时魏夫人白发婆娑,鲐背庞眉,俨然垂暮之年,然其羽衣翩跹,精神矍铄,遗世独立,宛然神仙中人;不时,还有云鹤嘤鸣于左,鸿鸾振翮于右,实在奇绝。

那人骇异非常,惶惶然与之对话,更觉其妙语惊人、谈吐不凡,其中之妙言要道,更让人豁然有一种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之感。那人羡叹之余,又钦服不已,回去之后遍传世人,之后有人按图索骥,果遇仙人。

由此,黄庭观魏夫人声名大噪,闻名遐迩。

叵耐这位魏夫人松骨鹤心,有意避世绝俗,所以从那时起,她便开始云游四海,踏访三山,以苦磨性,以道度人,步虚参契,修真悟道。虽偶有闻其轶事,但甚少有人见其踪影。世人多有慕名求访之人,或登门拜谒,或重金礼求,或守株待兔,但都废然而返,终无所得。

或许是不堪凡尘扰心,八年前,这位老仙人驾鹤西游,羽化登仙去了。

刻下,吴一勺听闻这等可遇不可求的方外之人竟然在八年前出现于吴门,甚觉讶异。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世外之人,遗俗绝尘,骤然履足,其必有因。

“她?她来做什么?她们究竟对师父说了什么?”吴一勺的问话中带着一种敌意,明显前倾的身体已经写出了他此刻的心情。

“我可以告诉你——”祁穆飞不急不慢地说了半句话,然后伸手取过石铫,为吴一勺注入了一碗热茶,并将它恭恭敬敬地置于吴一勺面前,是有意要去去他心中的急火。

热气氤氲,茶香浮动,望着金缕鹧鸪斑盏中的茶汤,吴一勺似乎明白了对方迟迟未开口的那下半句话。

“今日祁爷和夫人这么帮我,当年的事情,我也不必再瞒着了。”

推心置腹,方见肝胆。吴一勺盯着杯中的烛影,一时间竟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觉着对方似有话难以启齿,但祁穆飞并没有阻止他说下去,而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让对方先饮一盏润润嗓子。吴一勺没有心思用茶,他只想尽快把前事说完。沉默了这么多年,他很害怕自己已经忘记了当年之事之全部。

不过往事如烟,又岂是一言能尽的。

博山炉上一穗香云轻袅,曾在香药坊学习过的吴一勺识得这是辟寒香,顾名思义,焚之可驱寒,在这雪上加霜的冬夜里,这一炉温香更见雪中送炭之真情。

吴一勺一时枨触,不禁伸手摸了一下茶盏,但他终究还是没有饮下这盏茶,还是选择了先吐为快。

当年金兵犯吴,因为鼎丰楼乃姑苏第一高楼,故首充其冲,成了金兵劫掠的首要目标之一。

时吴一勺和案上鬼穆守之、灶王爷赵薪俱在鼎丰楼,一声炮响,鼎丰楼的百年云梁瞬间崩塌倾圮,朱甍碧瓦、雕梁画栋,俱付之一炬。覆巢之下,穆守之的右腿被梁柱压断筋骨,无法动弹。

吴一勺和赵薪回头不见兄弟,立即奋不顾身返回去找,在那一片凶险无比的刀山火海之中,二人找到了案上鬼。吴一勺二话不说,背起他便往外逃。而赵薪为了掩护二人顺利逃生,留了下来,负责断后。

大火之中,吴一勺匆匆回望赵薪,大声呼唤他的名字,而赵薪给他的回应则是两个义无反顾的字——“快走!”然后又一声炮响,他们的耳朵里猝然一阵嗡鸣,再也听不见彼此的声音,紧接着,令人窒息的浓烟和尘埃席卷而来,阻断了二人的视线,再也看不见彼此的身影。

眼见火势高张无可遏制,吴一勺迫不得已先带穆守之离开了鼎丰楼。

时鼎丰楼外,兵荒马乱,流血漂橹,姑苏城内满耳都是哀嚎之声,满目都是疮痍之悲,惨绝人寰,触目崩心。

鼎丰楼失守,二人本想遽此回九仙堂去,但路上却与一队金兵狭路相逢!仇敌相见,分外眼红。吴一勺安能哑忍退避!

他放下兄弟,拿出菜刀,在敌人刺耳而粗鄙的嘲笑声中,他挥刀而出,以万夫不当之勇将眼前的这些金兵一一削去了脑袋。在他心里,他恨不得将他们剁成肉酱,但眼下的情势不容许他耗费体力耗费时间去发泄他内心的愤恨,而且,但凭他手中的一把菜刀也根本无法改变同胞被戮的事实。

经此殊死搏斗,他杀出了一条血路。

可是临去时,穆守之为了掩护吴一勺,背中冷箭,直逼心脏。

满手血污的吴一勺看见自己兄弟的鲜血时,他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为了救治穆守之,吴一勺只得且战且避地往千金堂奔去。但还没到千金堂,他就听路上逃亡的人说,千金堂已经失守,堂中大多数大夫惨遭屠杀。听闻此消息,他大吃一惊,一时间不知该去往何处,只得随着奔逃的人群向城外逃去。

一路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无家可归的行人们一个个惶惶如丧家之犬,慌不择路,闻风而逃,哪管后头是否真的有金兵,只管夺路狂奔,至于脚下踩踏的是草还是人,已全然顾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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