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山风尤为凛冽,到了熟悉的山门,傅廿不禁握紧手上的缰绳。
失神片刻,他便快马追上大部队前方的楚千七。
这一路上傅廿学老实了,没再试图脱队单独行动。
刚过午时,大部队开始在平原扎营。
傅廿正帮衬着士兵分拣药草,正好看见韩教头向他走来,“听说你想跟着进遥月门的支队一起进石室?”
“对。”傅廿赶忙抬头,“遥月门地界道路蜿蜒,属下熟悉。即便傅别清醒的时候协助你们详细绘制了地图,但真实的路况和地图上的差别很大。请务必让属下一起行动。”
傅廿明白此次行动他来,纯属只是因为楚朝颐纵容他亲眼看见傅桢落难,和见到傅十九的愿望,并不需要他参与做什么。
但说实话,傅廿对楚千七他们的行动能力不是特别信任,尤其是拖出来傅十九的“尸体”这种大事,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你自己比地图还认路。”韩教头没有答应或是拒绝,瞥了一眼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不过我不能答应,出行前陛下特意交代过,除了不允许你脱队,非必要也不能让你参与斗争……虽然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你这身武学,陛下会觉得你需要被保护,但既然陛下说过,我只能照做。”
傅廿:……
看样子,楚朝颐应当是没把他的真实身份说出去。
他没再去央求,继续分拣着药草。
午时末,他看见楚千七的支队背着傅别进了山,叹了口气。
小小的营地里只剩下他和几个随行的军医,还有韩教头和麾下几个将士看着地图,窃窃讨论着什么。
韩教头时不时还会从帐子里钻出来确认他在不在。
傅廿无奈的继续分拣草药。
如果他擅自离队,肯定会有士兵去寻他,不仅给大部队添麻烦,韩教头也肯定是逃不了被问责。
草药还没分完,傅廿抹了一把额前的汗。
突然,山涧传来信号烟的颜色,傅廿回头的同时,只见韩教头和其他将士也钻了出来。
“是楚千七他们迷路了!”
“不是派给他们的有地图和路标吗?”
“千七虽是影卫出身,但阅历有限……虽说也不能指望他和楚大人或是之前陛下身边的傅大人比较,但迷路这种低级错误也……”
傅廿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检查着草药。
听他们商议片刻,思考空隙,傅廿才敢插话,“韩大人,属下知道他们大概迷路的地点,遥月门的地界属下当真熟悉不过,让属下进山。”他没用请求的语气,像是单方面通知对方一样,“陛下只说若非必要,不准许属下参与,但现下没有多余的时辰让他们在路上耽搁。而且正如韩大人所说,属下这身武学……轮不到别人保护。”
说完,傅廿看着对方的神色动摇了。
“属下保证全身而退,陛下若问起,功劳是韩大人的,罪行是属下擅自离队单独行动。”傅廿说完,便开始自顾自往药囊里熟练的装着常用的药草,给水囊灌满了清水。
“那你,万事小心。”
听到这句话,傅廿头也不回的跑了。
-
遥月门第一道地界,傅廿察觉到了楚千七他们的踪迹。
第一道地界岔道很多,且各个都差不多,外人进来很容易迷路。
他快步跟上,果真,在山洞的死角内看见了楚千七他们一行人,身旁还有杀死的野兽,血液还是新鲜的。
傅廿:“你们怎么在这儿?”
“地图上标的是这儿——”
“这边,跟我走。”傅廿没听他解释,拽上地上昏睡的傅别,背在身后便朝着反方向跑出这个死胡同,“没时间在这儿耽搁,快走。”
“等等,你怎么会来?”
“韩教头应允的,你别多问,跟我走就对了。”
“可是——”
“我比地图认路。”傅廿冷静的回答道。
说完,他便没再多解释,轻车熟路的朝着上次来过的路线狂奔。
背着傅别,还没跑多久,傅廿就开始喘气。
沉。
除了傅别的重量,他总感觉还有别的重量坠在腰部以下,力量不大,但感觉却是不容忽视。
以往背着楚朝颐那么大个儿的男子,跑动也没有感觉到这么累过。
天色渐暗,傅廿不敢放慢脚步,只能大口换着气缓解着身上的不适。
“地图上画了是这边!”楚千七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傅廿不耐烦的回吼道:“都被地图骗了一次了,怎么还不长记性!傅别框你们的!”
“他为什么骗我们?”
傅廿:……
换了两口气,他还是吼道,“因为把他捡回去养大的是傅桢,不是你,也不是我,一时间毫不保留完全背叛是不可能的!再多话你来背!”
果然,吼完这句,楚千七就没再多嘴。
暮雾渐浓,终于,傅廿在白皑皑的薄夜中找到了遥月门的旧址。
屋顶上还有没融化的积雪,给这份荒芜稍微添了一份柔和。
傅廿在熟悉的院落里驻足片刻,喘了口气的功夫,便再次背起傅别,朝着书房后面的暗道跑去。
“千七,留人在外面点信号烟,我们进去两刻钟之后再点,待会儿我会从别的暗门带着傅十九出去,你留守的时候注意烟雾,待会儿我告诉你水遁的路线。”进门前,傅廿安排命令道。
见楚千七把剩下的禁军都分配好之后,傅廿才朝着地下跑去。
石室很黑,两侧的长明灯都是暗淡的,浑浊的空气有些沉闷。
想到上次那副骇人的场面……傅廿寻思着看不见也好,眼不见便不害怕。
好不容易到底,傅廿才放慢了脚步。
“连侍卫,这儿怎么上面还滴水?”楚千七手中点着微弱的火光,勉强能跟得上傅廿的脚步,只知道有水珠一样的液体打在发冠上,“还发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