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叔叔，之前战死的护卫们抚恤金按照家族最高标准发放。另外再从我私人账上给每人多发放两成。还有，家属那边也要安置好.他们都是为保护我才遇害的，不能亏待了。”
“是，小姐。另外，那个抓住的活口我们已经在抓紧审讯了，会尽快得出结果。”
“嗯。”
“.”
波顿机械城，蔷薇商会的公寓办公室。
宋渔看着那七具盖着白布的尸体，眸光一黯。
这些都是保护了她很多年的忠诚护卫，她甚至每一个都能叫得出名字。
熟悉得像是家人一样。
尸体被抬出去了，宋渔看着天花板，微微有些发呆。
成长是有代价，她被家族流放出来建立了自己的商会，得到了很多自己想要的精彩人生。
但也历经了很多人看不到的磨难。
现在亲身经历死亡，她那星空一般的纯净双眸也渐渐有了些深邃。
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的悲伤渐逝，眸光也坚毅了起来。
“笃、笃、笃！”
这时，房门被敲响。
一个穿戴奢华的肥胖女人不请自入。
她一进来，嘴里就絮絮叨叨道：“小渔啊，我听说你刚才吩咐账房给了每人五十枚金币的抚恤金？会不会太多了点？要知道在佣兵集市上雇佣一个卡徒佣兵，死亡赔偿也才十枚金币。虽然商会赚了不少钱，但也没必要浪费在这些死人身上。”
“.”
宋渔听到这些话，原本没想因为一点金钱和自己的亲人闹不愉快。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了那些尸体，心中莫名地烦躁。
没等胖妇女说完，她就打断道：“舅妈，如果没有护卫们的拼死保护，我刚才可能已经死了。”
胖妇人听着自家侄女竟然反驳自己，表情也是一愣。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终究是觉得气氛不对，她虽然不悦，可也没再继续说什么：“那你就自己做主吧。”
但又想到了什么，她小眼中精芒一转，试探道：“对了，之前那个枪手，是你爷爷派来保护伱的吗？”
“.”
宋渔此刻脑子思绪繁杂，并不想多说话，沉默着没回应。
她虽然心性单纯，也不愿意把亲人们想的那么卑劣。
但她并不傻。
如果当时机械城上的家族护卫们一起加入剿灭刺客的行动，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大伤亡的。
但没有。
反而是一个陌生人出手了。
若不是那位先生挺身而出，自己真就凶多吉少了。
宋渔的心情很糟糕。
再则，这次的刺杀事件，她觉得很蹊跷。
胖妇人看着宋渔这态度，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
那双戴着几枚硕大宝石戒指的肥手悄然摸在了手提包上，
她又道：“小渔啊，别怪舅妈多嘴。我给你说啊，你要小心一些别有目的的家伙。像是‘英雄救美’这手法老套得很，舅妈年轻的时候遇到太多。那些别用有新的花花公子们，一个个变着法子来引起姑娘的注意。你现在商会刚有点起色，小心别被骗.”
“.”
这种话宋渔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平日的也就当成长辈关切的唠叨，笑笑也就过了。
但现在听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烦躁，好像心中有某些思绪起了冲突，打断道：“我知道了。”
胖妇人还没意识到气氛不对，又继续道：“说不定啊，什么刺杀都是假的，都是做戏。而且万一是真的，那更不应该留陌生人在商会了，太危险了。我说干脆一会儿给他一点钱，打发算了。别随随便便让一些来历不明的人住在会馆里”
宋渔听到这话，秀眉一皱。
她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舅母，很认真地纠正道：“那位先生刚救了我的性命！我们宋家有恩必报。舅妈，我觉得现在应该调查清楚到底是谁要刺杀我，又或者针对商会。而不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耗费精力。”
“你”
胖女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今天自己这侄女不太“听话”。
但想不明白，她也没继续：“好，你既然有分寸，那舅妈就不啰唆了。”
屋子里气氛有些古怪。
她也觉得继续留下不合适，临走时还补充道：“也别怪舅妈多说几句，我们是一家人，我都是为你好。”
宋渔听着轻应了一声：“嗯。”
看着人离开，她才觉得那股无形的压抑感消失了。
沉吟了片刻，宋渔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严肃这才缓和，呢喃道：“对了，那位先生不知道伤势好些了没。”
想到了这里，她觉得自己应该去看望一下的，感谢一下。
真的很幸运，被人救了一命。
而且她总觉得，那个先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与此同时，蔷薇商会的另外一个客房里。
这是波顿机械城的城区里。
城里的建筑大都是钢架结构，面积差不多有三个大型城镇加起来那么大，能同时容纳上万人居住。
平日机械城不移动的时候，各种机械臂还能把房屋像是吊脚楼一般延伸出去，城市使用面积瞬间就能扩张数倍。
蔷薇商会的公寓就像是一座微型钢铁城堡。
这里有三栋独立的小城堡，几十间房屋。
季寻也是第一次见识机械城的内部，略显新奇。
刚才救了人，就被带了上来。
至于他手臂上的那点伤势，当然是没什么大碍的。
而且如果包扎的医生再来晚点，或许伤口自己都愈合了。
好在纱布包裹在了手臂上，也没人看得出他到底伤势如何。
此时此刻，作为伤员的他正在舱室里大吃特吃。
木桌上摆满了堆积成山的食物。
烤鸭烧鹅、卤肉、蘑菇浓汤，各种精美的点心蛋糕.
无论在哪里，有钱总能享受更好食物。
蔷薇商会不缺钱，平日就储备了大量优质的食物。
而季寻作为会长宋渔的救命恩人，自然是管饱的。
波顿镇是矿业机械城，窗外蒸汽锅炉轰鸣声持续不歇。
季寻半点没客气，一顿猛吃。
能量充裕的感觉太好了，【巨食】词条快速消化之后，他感觉自己力量渐渐在恢复。
而且肉眼可见地，皮肤下干瘪的肌肉也充盈了不少。
而他对面，小斑鸠早就吃得撑了。
毕竟这种胡吃海喝的机会可不见得下次还有，他也吃了不少。
此刻正抚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躺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看着季寻还在吃的，小斑鸠那张小脸满是惊叹，道：“朝阳先生，您真的好厉害的。嗯吃东西也厉害。”
季寻笑笑，“多吃点，才能长身体。”
这小子给他的印象不错，刚才也顺口当成跟班，带上了机械城。
小斑鸠也很乖巧，一只没乱说话。
直到现在吃饱喝足，才按耐不住好奇，他问道：“朝阳先生，您是一位神枪手吗？”
季寻随口道：“勉强算是吧。”
听到这话，小斑鸠听着眼睛里已经满是小星星，合不拢嘴道：“哇真的好厉害也。我以后也能像您一样厉害吗？”
面对大杀四方的“英雄”，少年的心中总会腾起难以描述的崇拜感。
季寻笑笑：“当然。如果你足够刻苦，枪法是可以练出来。”
枪械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最容易入门，且能练到高熟练度的战斗技能。
也不需要什么特殊恶魔印记，职业卡。
看着那认真而渴望的双眼，季寻又道：“不过，枪械的话终究有威能有限。如果想成为更厉害的卡师，还得修行超凡能力。”
“嗯！我父亲也和朝阳先生说过同样的话。”
小斑鸠兴致勃勃，但随即小脸就露出了一抹为难：“可是我父亲说，想成为卡师，需要恶魔印记，还需要呼吸法，甚至如果万一能成为正式卡师的话，还需要职业卡。还有武技、咒术.等等。那些都是只有大城市才能买到的东西。噢，不对！这里”
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蔷薇商会带来了很多大城市才有的东西。那些超凡物品，这里也可以买到了。”
“.”
季寻听着也有些奇怪，联邦别的地方都这么落后的吗？
虽然无罪城那个地方偏僻了一点，但至少你愿意拼命，普通的卡师资源还是满街商铺都有卖的。
但之前听了小斑鸠说，这边的普通人成为卡师的概率不高。
一是穷，二就是卡师资源匮乏。
正式卡师都是普通人眼里的“顶尖高手”了，几乎是贵族老爷们的特权。
再一联想这边的物价工资，季寻总觉得落后得离谱了。
小斑鸠善良也很有礼貌，少年的心明明无比渴望，说完了，就只是偶尔偷瞄季寻，也没好意思开口。
季寻如何不知道他想什么，主动问道：“小斑鸠，你想成为卡师吗？”
小斑鸠听到这话，稚嫩的脸庞瞬间就亮起了光，连连点头：“嗯！嗯！”
季寻嘴角扬起，少年那对未来憧憬而变得炙热的目光，他也又如何没感受到。
又吃了一块大肉，他才笑道：“我可以教你。”
“真的？”
小斑鸠一听，小脸激动地都涨红了，“朝阳先生您真的愿意教我？”
“嗯。”
季寻点点头。
他现在的水平指点一个还没入门的普通人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身边什么东西都没带来，但他那庞大的阅读量让他脑子里记录了各种超凡知识。
这小男孩救过自己，心性淳朴，还有难得的“勇气”。
季寻并不吝啬回报一些，又问道：“你想学什么？”
小斑鸠显然对卡师序列并不了解，只道：“我想和朝阳先生您一样厉害.可以吗？”
季寻听着这话轻笑一声。
虽然随口可以敷衍一个小孩，但没有。
并且他这条路，别人可走不了。
小斑鸠看季寻没说话，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又连忙道：“如果您觉得不行。我想.像是我父亲那样，成为一名医生，又或者罗科叔叔那样的格斗家？”
换作旁人在这里，一定会说他这话的天真。
即便是人家愿意教，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多东西。
但偏偏，这两个序列季寻都会。
【梅花 A-格斗家】，还是【3-治愈】途径的四个职业方向，他都懂不少。
不过，这可不是想学就学的。
还得看人的天赋和未来的职业规划。
季寻没着急回答。
看了小斑鸠一眼，想到了之前宫武老前辈教导的一些东西。
他拿起了一个喝空了银色茶壶，然后用手指在上面一弹。
一声清响之后，茶壶又发出了“嗡嗡.嗡.”久久不绝的细微声响。
季寻随口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啊？”
小斑鸠显然无法理解季寻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
但他也很聪明地猜到了这位先生考教自己，像是自己父亲曾经很多次问他医学知识那样。
他仿佛害怕说错了，支支吾吾道：“我我看到了您敲了水壶一下。”
季寻笑笑，鼓励道：“还有呢？”
被那鼓励的眼神一看，小斑鸠鼓起勇气把自己眼里看到的都说了出来：“嗯我还看到了罐子在震动空气也在振动。空气里的灰尘也在跟着波纹震动，像是水波一样，一荡一荡的。噢，还有声音！我听到了震动的声音，好像有一股股很小很小的波纹冲击到了我的耳朵里，还有手臂上的汗毛，还有我的心脏好像也跟着震动了.”
“？？？”
季寻听到这话，吃东西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反问道：“以前有人教过你这个？”
小斑鸠以为自己说错了，怯生生地摇摇头。
“.”
季寻听到这话，表情瞬间古怪了。
起初他觉得这小子只是观察仔细。
但听完之后，他却发现，这何止是仔细？
而是已经察觉到了一些能量和力量传递的规律。
如果没有刻意训练过，那就是这是对“气”和“波”有着的非常敏锐的觉知能力。
换个词儿说，这就叫做天赋！
这不就是宫武前辈说的那种天赋异禀的武道奇才？
这么巧？
季寻瞬间就有些犯难了。
原本只想着随意教点什么，但偏偏遇到了一块璞玉？
一旁的小斑鸠看着他许久没说话，终究是鼓起了勇气问道：“朝阳先生，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不。没有。”
季寻转脸看着这个小男孩，那种惊讶悄然收敛，道：“你很不错。”
既然有缘分遇到，他已经决定了。
如果时间和条件允许，就教这小子一点真正厉害的东西。
至于能学多少，就看他自己了。
“噢，那位先生真是太能吃了。他已经吃了几十个人的分量了吧？噢，桌子上的食物又快吃光了，得去给厨房说一下，多备一点。”
“听说难民有些饿了很多天了，吃多点也正常。那位是救了小姐的英雄，可别怠慢了。”
“嗯。”
“.”
屋子外，侍女们从厨房拿来食物送到了房间里。
可刚走出房门，就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
实在是季寻太能吃了。
这是她们从未见过的。
明明只有一大一小两人，却吃掉了正常一次宴会才会消耗掉的食物量。
侍女们刚走，正巧这时，宋渔就从走廊另外一边走了过来。
她本来也是想来看看这位救命恩人的。
可听到了侍女们的交流，心中也很疑惑。
一旁的护卫队长山姆更为敏锐，提醒了一声：“小姐.”
他是二阶卡师，很清楚这种惊人的食量必然意味着要么身体异常，要么肉身对能量需求大。
第一种倒是偶尔也有听闻“大胃王”的传说。
如果是第二种，那就得小心了。
宋渔点点头，立刻会意：“嗯，我知道，山姆叔叔。”
这国字脸护卫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家族长辈，也是最信任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