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火鸟小说网>>硬刚狗皇帝的那些年> 第 58 章 拥抱自由与贫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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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拥抱自由与贫穷(1 / 2)

掐指算起时间,禁军那儿应该很快就会得到我失踪的消息,他们一旦知道了,就必会来寻找,留给我的时间已不多了。

我眼神一沉,恶向胆边生:既然有门路,那就赌它个一把,大不了被李斯焱抓回去呗。

意得心细,一路小心地抹去我们的脚印,很快就如他所言,到了一座野渡口边,他道了一声得罪,给我的脸上抹上了一层黄土,遮掉了我原先的容貌。

我没想到意得还有这等手艺,简直是上天给我派来的跑路小能手。

“往前走就是兖州,四面通达,娘娘想去什么地方,只管去雇车便是。”过了河后,他掏出一串钱给我:“小心不能叫人骗了。”

我感动极了,不忘八卦:“……你准备得如此周全,莫不是原本想自己逃走?”

“怎么会呢?”他笑了笑:“娘娘是内苑里唯一愿意照顾着我们这些无名之辈的人,意得是想伺候娘娘一辈子的。”

他信手撕破了我的旧衣裳,又蹭了许多血上去,挑了个合适的位置,扔进了湍急的大河中,我取出路引,把装信的盒子与褡裢都给了意得,他点了点头,把舢板划到了河心,将匣子沉入水中,如此一来,李斯焱派来的兵士都会以为我在渡河时不慎入水,惨遭不幸了。

紫宸殿果真藏龙卧虎,连个不声不响的小内侍心思都如此缜密。

我隔岸对他深深行了一礼,他还礼之余,不忘提醒我小心掩盖自己的脚印。

我依言照做,但仍旧忐忑不安,好在我顺利进了兖州城后,天上落了场雨,洗去了所有我不希望被发现的痕迹。

温白璧给的路引非常好用,门口的守卫一听这人是从长安主家放出的奴婢,途径兖州回乡,又一脸土色,风尘仆仆的模样,都没怎么多想,抬抬手就让我过了。

我进城第一件事,就是雇马车。

但马夫们似乎都不太情愿在落雨的天里出发,眼见天色已晚,禁军那儿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消失一事,我不敢再拖延,借口要回乡祭祖,再晚就赶不上日子了云云,好不容易说动了一个黑车车夫捎我一程。

黑车车夫毫不客气地要走了我全部的家当,感慨道:“女娃子运气好,老头子走完你这趟车,就要回乡种田去咯,以后不再风餐露宿没日没夜地赶车,快活得很。”

“回乡甚好啊!”我激动地差点叫出声,他回乡了,不就没人知道我去洺州了吗?我离安全死遁又近了一步!

我已流年不利太久了,无法相信这次竟如此顺利。

*

马车在官道上慢悠悠走了十日,我们终于渡过了黄河,来到了河北道。

最初几天,四处张贴的画像和奔走查看的兵士都说明李斯焱正在发了疯一样地找我,可到了后来,我想他是捞出了我的血衣和沉入河心的匣子了,兵士盘查得远没有先前那么严格,等到了黄河之北,没有人再来盘查我们了。

后来叙述起来平淡无奇,但我身处其中时,却是惶惶不可终日。

李斯焱不愿相信我死了,在最开始几天,简直可以说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手下的所有可用的力量倾巢而出,几乎把整个河南道都翻拣了一遍。

我知道他迷恋我,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尽力寻找,可我没想到他竟然那么疯,把这次带出来的北衙禁军都派来找我。

幸好那日殿前侍卫死伤惨重,在出来寻我的大军之中,当真见过我面的人少之又少,给了我蒙混过关的余地。

那日路过某关隘,侍卫看着我的路引来回盘问。

可我除了年龄相仿,其余的样貌,穿戴,来路,经历都与皇帝要找的人八竿子打不着,这帮侍卫加班久了也嫌烦,看着大差不差,便高抬贵手让我过去了。

赶车大爷出关时,眯眼看了眼城门口贴的画像,随口与我道:“哟,都在找这个沈缨,看这女的长得也不是天仙美人的模样啊,怎么把皇帝给迷成这样?苏妲己啊?”

“我看也是,这女的面□□诈,面招桃花,定不是什么好人,妖女无疑。”我急于撇清自己,说得掷地有声。

“是吧,”赶车老汉感慨道:“终于有个有志气的狐狸精了,穷书生的元阳有什么好吸?要吸就要吸真龙天子的啊!”

“大爷你说得太对了。”

……搞笑,你见过有皇帝强迫狐狸精吸他元阳的吗?

大爷兴奋地对我说起狐狸精作乱的一百个香艳小故事,我仔细听了听,觉得耳熟,突然想起来,他说的可不就是我当年在掖庭里写的游狐仙窟吗。

我的传奇画本事业总在猝不及防时给我惊喜。

大爷看我一眼:“娃儿啊,回乡去先议个好亲,这事拖不得,你在大户人家干过,见过大世面,可这样貌委实差了点,一定趁年轻把自己嫁了,往后就难了。”

我脸上敷着细细的黄粉,还拿浆糊把眼睛的形状扭曲了一下,与画像上笑眯眯的小娘子形象相去甚远。

赶车大爷万万想不到,当世苏妲己正坐在他后座上晕车呢。

马车又在河北道上走了许久,走到后来,土地逐渐变干,林木逐渐稀薄贫瘠,我心想,看这荒凉的架势,洺州应该快到了。

果然,当天傍晚,大爷指着前面的山头道:“过了这道山,就是洺州了。”

我高兴地叫出了声:“终于回家了!”

大爷道:“这么没日没夜地赶路,不得给点打赏?”

我穷得叮当响,根本支付不起给大爷的小费,只能赠予他真诚的微笑,和一句斩钉截铁的我没钱。

大爷先是鄙视我的主家忒抠门,连遣散费都发不到位,然后问我我家具体在哪,他好送到家门口去,没准我家人还能给个仨瓜两枣的。

我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被拐了,就知道家在洺州,具体是哪一户,我自己也说不清。”

大爷气坏了:“老头子金盆洗手前的最后一车,怎么拉了你这个穷鬼!”

我挠挠头:“我真没钱,这样吧,大爷你想寄信吗?我免费给你写几封?”

大爷冷笑:“老头子我就是跑车的,用得着写信?”

最后我陪着笑把这位爷劝走了,见天色已晚,我又开始发愁生计……哎,光是雇车来洺州就耗光了所有的家资,我可没有钱住店啊……

有道是一文钱难倒了英雄汉,我沈缨从小不愁吃穿,视黄白之物如粪土,等真正到了要赚钱的时候,全然两眼一抹黑。

思前想后,我去当铺当了几枚丝绦,都是我赶路时无聊编的,当铺伙计怜悯地望了我一眼,给了我三枚小钱。

我可怜巴巴收下这几枚铜钱,突然留意到了他手中的算盘,眼睛噌地一下亮了,满怀期待道:“小哥哥,你家掌柜的招工吗?”

“不招。”他道:“小娘子,看你生得还行,实在缺钱的话,不如去酒楼面馆做点端茶倒水的活计。”

不行,我眉一皱,端茶倒水的活我可做不利索,叫人看出我从没伺候过人,还怎么说是长安大户人家的丫鬟?

我不甘心,依旧努力推销自己:“小哥有所不知,我是长安大户人家的婢女,主子出嫁,开恩允我回乡,可路上遭了贼,被偷了家当,才走投无路,想先找个地儿落脚……”

伙计不为所动:“这样的故事爷爷我每天要听八百遍。”

“他们一定没有我多才多艺!”我道:“我会琴棋书画,做账理家,主子娘子会啥我就会啥。”

他道:“小娘子,你想想,如果你什么都会,掌柜的雇了你来,那我不就要失业了吗……”

我垂死挣扎:“那……你家掌柜是否有千金?我可以把她教成长安一等一的士族娘子……”

伙计道:“快宵禁了,前面有流民所,你先去对付一碗吧,甭耽误我们打烊。”

我捏着那三枚铜板,心生悲意。

虽然说起来有点丢脸,但我出发前真的没想过,我居然会缺钱。

此刻就特别后悔,当年魏喜子和其他寒门下臣们交流省钱买房的一万个小心得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积极参与讨论,但凡我学到个一星半点,眼下也不至于风餐露宿,流落街头……

没办法,我只能咬牙去了官府的流民所,把我编造的故事对着看门的大娘又讲了一遍。

好在这个大娘是有善心的,爽快地允我住下,并告诉我,近日农忙,城里大小铺子都缺工,只要我愿意干,少不了我一口饭吃。

这流民所是粥棚改来的,地方虽小,但恰好开在府衙边上,属于繁华之地,我进屋前往街对面望了一眼,正好瞧见一家书铺,脑筋顿时转了起来,凑上去问看门的大娘道:“给人帮工虽来钱快,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敢问婶子可知书信摊子的生意如何?我正寻思着以此为生……”

大娘惊讶地看我一眼:“小娘子,随意支摊是抢人生意之事,你在外漂泊,无亲无故,不消一刻钟就要被这些店家给驱赶走的。”

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啊?有这种事?”

“当然了,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什么山头就要唱什么歌,”大娘给了我一卷铺盖:“你还是等站稳了脚跟再考虑支摊子吧。”

“好,谢谢大娘。”

我十分沮丧。

*

拥着脏兮兮的被子囫囵睡了一晚后,我问清了洺州几处书画铺子的位置,打算先从比较来钱的活开始找起。

在我贫瘠的市井认知里,最来钱的工作是当官,其次做生意,文人墨客想挣个仨瓜俩枣,主要靠给人家写碑,写门匾,写一切看起来比较有纪念价值的文字。

我自认书画水平颇佳,不说当世无双,混个中上举人的水平绝对没问题,赚钱应是水到渠成之事,于是连早膳都没蹭,在大娘诧异的目光中,雄赳赳气昂昂地朝街对面走去。

去干什么的?当然是应聘啦!

摊子不让摆,那我去给别的铺子打工总没问题吧。

*

然而,不出一个时辰,我灰头土脸地回到了流民所,问那守门的大娘:“婶子,窝头还有吗?”

大娘怜悯地看了我一眼:“没了。”

又问我:“小娘子找工不顺利?”

我欲言又止,想倾诉,又觉得丢人,最后化作长长一声叹息:“……唉。”

只能说,我严重低估了洺州书画铺子的鸡贼程度。

一共去了四五间铺子,最好的那间不缺我一个无名小卒的书画,连个试笔的机会都不给,另一个差点的铺子倒是惊异于我的才华,可他们见我穷困潦倒,张嘴就让我签卖身契,我不乐意,对方冷笑着把门往我脸上一摔:呸,不来拉倒,要饭去吧。

我气坏了,这素质这嘴脸,也好意思来开书画铺子?

其他的不是嫌我是个女人,就是不愿借我文房四宝,总之一言难尽,糟心得很,最后,几乎山穷水尽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敲开了最后一家画铺子的门。

这铺子开在一个深巷里,门庭冷落,里头光线昏暗,只有一个懒懒散散的伙计,守着一屋子画打盹。

见我进门,他头都没抬一下,随口道:“自个儿看吧,有看上的拿走便是。”

我挂上真诚的笑容,问伙计道:“这位小哥,敢问贵店是否还缺懂书擅画的帮工?”

伙计掀起眼皮,目光在我脸上转了一圈,没精打采道:“不缺,你去别家吧。”

我真诚道:“小哥,你信我,我画得比你这家里挂的图都要好。”

伙计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癔症患者。

“我是长安大户人家的婢女,回乡路上被人偷了钱财,才逗留于此地,只是想赚几个钱罢了,我要价不高,这样的画,我不消半个时辰就能给你画出来!”

见他缓缓又闭上了眼,我泪盈于睫,就差跪下来求他了:“您行行好吧,我……我连早膳都没的吃,我饿了两天了……”

大约我实在是看着可怜,他道:“你说你能画得好,那你拿些过往的笔墨给我们掌柜瞧瞧?”

我垂头丧气道:“我如今风餐露宿,身无分文……你借我一副文房四宝,我现给你画上几帖,不收润笔之资,你只要给我一只胡饼果腹便可。”

伙计犹豫了片刻。

我的底线不断降低:“胡饼不带馅儿也行。”

他慢慢站起身道:“好吧,你先等等,我去问问我家掌柜。”

有门儿!我大喜过望,点头如捣蒜。

不一会儿,伙计掀了帘子出来,对我道:“我家掌柜应允了,不过如今纸贵,只能给你一张,如果画毁了,就另寻他处吧。”

机会来了!

我立刻挽起袖子研墨开笔,娴熟无比地铺镇纸,调墨色。

伙计初时还无精打采的模样,可自从我落下第一笔后,他细缝般的眼睛居然睁开了,且越睁越大,等我半个时辰后收笔时,他已经完全呆在了原处。

吸取上几回求职失败经验,这次我有意炫技,不画什么花鸟鱼虫的小物件了,一上来就洋洋洒洒来了一张大山水,还顺手提了一首诗上去,用的行楷,我自己私底下练的,不怕李斯焱看到。

“画好了,”我把纸递给他:“你看是不是拿去给你家掌柜品鉴一下?”

伙计如梦方醒:“……好,我去寻掌柜,小娘子贵姓?家住何处?”

“沈……甚好甚好,我叫王芽玉,家在永年县。”

差点说漏了嘴,好在伙计并未觉察,朝我点了点头道:“永年县?那你与我们掌柜的可说是同乡。”

“同乡妙啊!”我恨不得跟那掌柜当场拜个把子,同乡有难,不得照拂一二吗?

伙计客气地转去了后院,留我一人在铺子里等候。

他一去便去了很久,而且连门都不锁一下,好像全然不在意我借机偷走他的商品一样。

冷静下来后,我纳闷地四下环顾一圈,觉得有些奇怪。

……这铺子冷清成这样,水平还不济,而且看起来,满屋子挂的画儿好像只出自一人之手,到底谁会前来光顾啊?

不由感慨:洺州的租金是有多低,连这样的商铺都开得下去……

正思索间,门帘微动,那伙计引来了一个穿青衫,面容清秀的青年男子,男子手中捏着我的那张图画,梦游一般地朝我走来。

我目光下移,发现他袖子上蹭着几滴墨点儿。

哦……我大概明白了,既然这位是个墨客,这家店大约就是他开来卖自己的画的。

真惨啊,创业初期,身兼多职,里外一把抓,还没人光顾……

不会,很快他就会抱到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了。

“掌柜的好,我叫王芽玉,初来乍到……”我热情介绍自己。

“你的画是跟谁学的!”他急切地打断了我。

我清了清嗓子道:“我本是长安大户人家的婢女,主人……”

他道:“究竟是跟谁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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